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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我:“你們怎麼了?吵架了?”
“別管我!別管我!”我也衝她大喊。
這倆人,有病啊。我猜她就這麼想的,她敢這麼想,卻不敢跟我爸這麼說,因為通常我爸只有一個回答:你把問題搞清楚了再說。革命年代走出來的人,永遠正視的是問題的解讀過程,所謂態度決定一切。他們爭吵會是這樣:
“你把問題搞清楚了再說。”
“怎麼搞清楚,這還不清楚嗎?陳軍和陳玉鬧彆扭,在街上亂跑,這像話嗎?你不說說他們,陳軍馬上要高考了。”
“這兄妹倆為什麼會在街上亂跑,你搞清楚了嗎?”
“不是讓你去問嗎?”
“都沒搞清楚,你就說他們亂跑,也許是鍛鍊身體,也許是急著要趕回來做功課,你要搞清楚嘛。”
“跟你這人真沒法說話!”
“你看你看,這態度又來了,什麼態度嘛,問題出來就要搞清楚,端正態度嘛,別動不動就嚷,嚷能解決問題嗎?”
那年,我爸剛升武裝部部長,天天開會成癮。他的態度是——把工作做好是個人態度問題。我媽當時的態度是——過不下去了,離婚!我的態度是,我還沒成年,跟誰也要管我的飽飯,尤其跟我爸,他不能讓我老沒零用錢花,為了一兩塊小錢,也要編理由,這種事我不幹了!我十六歲開始就不愛編理由了,有什麼話都是直說,如果這點還做不到,我寧願一無所有。我哥成年了,他開始進入除了對漂亮妹妹有所謂其他都無所謂的階段。
我哥是怎麼知道我和毛毛那天要去捉毛毛媽媽的奸的,肯定有人告訴他,除了李煙紅還有誰關心我和我哥的問題,那麼李煙紅怎麼會知道?是毛毛告訴李煙紅的嗎?是故意還是不經意?這些問題我一直在思考,思考之餘大病了一場,大病一場之後,我獨立了清醒了成熟了許多,決定不理毛毛,不理我哥,反而和李煙紅成了好朋友。女性的友誼真比萬花筒還奇妙。她常叫我幫她帶信給我哥,我哥又常常把它們丟到垃圾箱,這我也沒辦法。後來不幫了,因為我哥罵我是豬,李煙紅又老是給我好處,手絹啊、絲帶啊,弄得我覺得自己很不要臉。
可這狀態只持續到我哥考上大學,他一走,我和毛毛又開始了約會工作。
那年我讀高一,我哥和西瓜頭都上了重點大學,肚皮被他爸逼著去參軍了,毛毛沒上大學,在復讀,因為功課的原因我們只是偶爾見面。
鬼屋在火併那年之後被封閉了,大門貼了封條:國家二級保護單位。這牆根下有個狗洞,狗洞裡有毛毛撒的一泡尿,有那麼一天,我跟毛毛約會,我們進不去鬼屋,毛毛把我拉到小溪邊——冬天,沒水,在溪中央站著接吻的。
“坐著不好嗎?”
“不好,時間長,腰痛。這樣可以吻很久。”
“不怕把我嘴吻熟了。不新鮮。”
“不許笑,認真點。”
“有這麼嚴肅嗎?”
“不但嚴肅,還緊張。我要去完成一件事。等我。”
毛毛轉了一圈,他停在了那個狗洞邊。等他回來時,滿臉羞色。我就知道他幹什麼了。然後接著吻,滾到小溪中央也吻,直到細沙嘬進了嘴巴。那天我哥去大學報到了,沒人干擾,吻起來沒完沒了,當晚,做夢還在吻,滿嘴是沙,不過夢裡有時會突然驚現我哥的模樣。
在我潛意識中,從那次跟我哥奔跑以後,我的感情狀態便習慣了跑,真實的跑和虛假的跑,反正有情緒了,就跑掉,心或者身,像活在故事裡自飲和獨舞,抵禦現實的真實。
開啟自己(1)
——我那時想得很決絕:在你面前,也許此生僅此一次把自己開啟了,你不碰,到死也別想碰了。
我和我爸感情最好。從呱呱落地開始,我只在照片中見過我的漂亮媽媽,據說她是抗美援朝時軍隊裡的一個舞蹈隊員,和我爸是嫡親的老鄉,漂亮還專情,我常想念她。
我爸剛轉業的早幾年想留在北方,還就地找了個媽,我就不答應,事實證明,北方的生活與我和我爸有天生的柵欄之隔。我爸這人有操練的癮。他改不了軍人習氣,遇煩心事必定夜夜嗜酒,搖晃著回家,在大雪地裡提拎我和幾個兄弟起來操練“立正”“稍息”,搞得鄰里噩夢連連。
我跟我爸是前輩子修來的緣分。北方,我爸醉了酒叫我們起來在空坪上操練那會兒,只有我一個人笑呵呵地操練,其他人都在搞聯合抗議;還有我爸和我那些北方的兄弟打架那會兒,也只有我從旮旯裡拎了鋤頭橫在性子暴烈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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