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3/4 頁)
。母親改行是在五年前,那時候,她跟父親已經開了六年診所了,效益說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壞,畢竟有爺爺撐門面,要比最初混得有盼頭。有一天我大舅跑到縣城,跟母親說,你們倆別開診所了,跟我開礦去吧。細緻問了才知道,我大舅挖菜窖時挖出來一堆青石頭,懂行的人說,那是鐵礦石,市場價格正經不低呢。
父親沒有開礦的打算,母親也不允許他改行,她跟我大舅說,你妹夫那人老實巴交,沒啥膽子,讓他跟他爸當醫生,我跟你開礦去。母親後來跟父親解釋,說你當個工頭也不是不行,關鍵是我們學的專業,死活得有個人守著。
母親改行以後脾氣明顯漸長,她會因為不順心的事回家找茬訓斥父親。父親遇到這種情況一律選擇忍耐,母親讓他幹啥就幹啥,不讓他說的就不說,顯得極不男人。別人都說父親怕老婆,就像老鼠見了貓,在我看來並非如此,反倒覺得父親最懂感情。感情這東西其實就是一堆幹木耳,不放到理解和尊重的白水裡浸泡是不行的。
不過,母親哪次跟父親發完脾氣都後悔,問父親,我這樣算不算更年期提前?父親說你才多大呀就更年期?然後就給母親剖析她愛發火的原因,說你在礦上當領導,平時對手下耍橫耍慣了,這個習慣,自覺不自覺地就帶到家裡,再說,礦上那麼大個攤子,順心不順心的事都能碰上,有的話能說,有的話不能說,不能說的你上哪兒說去?我自然就成了你的出氣筒,這樣的表現不算更年期提前。母親問你恨我不?父親說,不恨!母親聽了這些話心裡美滋滋的。美歸美,回到家該發脾氣照樣發,父親該忍耐還要忍耐。
父親跟我說,啥事就怕習慣,習慣了你媽發脾氣,聽不到她大吼大叫,就像睡覺她聽不見我打呼嚕一樣,總覺得少點啥。
那個冬天大雪封山,母親心情開始煩亂,吃不好睡不安。其實,父親回單位上班,對母親來說不是多要命的事,但她還是覺得父親有些愚了。她始終認為,這種愚是帶有遺傳基因的,跟剛剛去世的爺爺分毫不差。母親試圖阻止父親回去,可是阻止他的理由是什麼?在這個問題上母親不想耍混,父親說了,是爺爺託夢給他,讓他回去上班的。如果耍混,讓九泉之下的老人怎麼看?活著沒孝敬好他,死了還能不滿足他嗎!就算父親耍花招把爺爺抬出來蒙人,母親也得當成真的來對待。思來想去好幾天,母親突然萌生了一個新想法。這個新想法,讓他在慢慢等待雪化的日子裡,每天都要朝家裡的方向瞭望一陣,看樹掛還有多少,陽坡的雪化了多少,還跑到養路隊打聽路況,問啥時候通車,興奮的心情在急迫的等待中一步步焦灼起來。終於等到通車了,母親從放假的礦山回到家裡看見父親時,居然生出老大的怨氣,滿腹的委屈,就像永遠也打撈不完的髒水,一瓢接一瓢地潑給父親。
……讓你自己說,現在回去算咋回事?爸爸戀著老家也就算了,你也想當大尾巴草雞,我就不信,你回去了,能給單位下出金蛋來!母親這樣說。
以前這種情況,父親是不還嘴的,這次他心下試探了幾次,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父親說,我沒想那麼多,我只覺得,衛生院是咱倆的老家,它現在要斷氣了,我不能見死不救。
父親又說,咱們現在有錢花,有房住,孩子唸書的學校也都是最好的,我們還有啥不知足的呢?你嫁給我,也就是嫁給了姚村,將來我們倆都沒了,骨灰也要跟爸爸埋在一起呀!
父親說話的時候母親認真聽,聽完父親最後那句話,心裡難受了,直視父親半晌,終於抱住沙發的靠枕低聲哭起來。哭完,就把那天萌生的新想法告訴了父親,只是告訴的口吻有點像撒氣。
她說,這樣吧,你回去上班我不攔,但要掛個院長職務。
父親問這是為啥?
母親說,你在城裡幹好好的,就這麼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窩囊呢。
父親說,院長那職務是你想掛就掛的?
母親說,你這麼空手空腳回去,我丟不起那人!
父親覺得母親很可笑,就說,好,只要你弄到院長這頂烏紗帽,我就戴上它,回咱衛生院上班去,你是組織部長啊?
母親說,你別管!
於是母親就給我二叔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有事商量。我二叔很快就來了,母親問他,現在衛生院院長怎麼提拔?
我二叔說,德才兼備品學兼優。
母親說,你覺得你哥咋樣?
我二叔說,如果在我們教育局,我會努力舉薦,可他歸衛生局管。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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