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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挺的少年微微仰頭看著我:“師父守在這裡,是還有什麼吩咐?”
我仔細打量他,從眼前的這張臉上,完全看不出日後的悲痛,大約人都是這樣,放棄圖一時痛快,失去後始知珍惜。我抱著瑤琴撐著腮,看夠了之後搖搖頭:“我不是慕容安,不過蘇珩,你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現實中反彈華胥調,幻境中事便能顯現在塵世中,反之亦然,幻境中反彈華胥調,塵世中事亦能在夢中展現。撥起最後一個音,被虯枝割碎的陽光裡,今日後發生的事一件件鋪開在半空中。
龍鳳喜蠟燃出的明明燭光裡,他新娶的夫人靜靜倚在床沿,而他眉頭深鎖坐在軒窗下,執起酒壺一盞接一盞地豪飲。
被加封為世子的那一夜,夜空中煙花散盡,君師父抱著剛足月的蘇譽出現在他面前:“她是魅,你也知道魅生育子嗣多麼困難。她死了,這是你們的孩子,你好好照顧他吧。”還有被困在瀝丘那夜,妖冶的紅蝶自她額間振翼而出,在他的懷中,她不在意地笑:“回去?回不去了。”
曲華胥調幽然而止,停在慕容安死去的那刻,馬上的蘇珩緊緊鎖著眉,眸子漆黑得可怕:“這是……什麼?”握著馬韁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我收起瑤琴來:“你覺得,這應該是什麼?”
他抿著嘴唇牢牢盯住我。
我居高臨下看他半晌,不曉得為什麼就嘆出一口氣來:“你也猜到了對不對,這是真的,這些事已經發生了二十三年,你以為現在的所有真實,不過是我受人所託為你編織的幻夢,雖然慕容安已死去二十多年,你到底如何對她已毫無意義,可那個託我的人想要知道,如果一切重來次你會選擇什麼……”
他額上浸出冷汗:“這太荒唐……”
我想了想,輕聲道:“現在我告訴你,你可以重新選一次,若選擇王座,就回到現實中繼續做你高高在上的孤寡陳王,若選擇慕容安……”
我頓了頓:“你再也回不了現實,但慕容安,她會在你們共同生活了兩年的那座竹樓裡等你,等著你和她一世長安。”
我騙了他,他若選擇王座,藏在楓樹後的君師父鐵定一劍要了他的命。但選擇不就是這樣麼,越是落差巨大才越能看出真心的可貴。
二月春風擾人視線,眨眼的瞬間,那匹黑色駿馬已嘶鳴一聲朝著林子深處揚蹄而去,露出新芽的淺草被遠遠拋在身後。
我回頭朝樹後的君師父露出一個笑臉:“您猜猜看,他是去哪裡了?”邊說邊挑起手指撥了兩聲琴絃,眨眼間已在慕容安的竹樓外。
作為一個沒有呼吸的死人,最沒有壓力的就是做偷窺這件事,基本上不太可能被人發現,相比而言君師父就費力多了,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快隱蔽起來。
房中並未看到蘇珩,透過啟開的軒窗,發現慕容安靜立在一座屏風前。本以為她是在研究屏上的山水,可等待許久,未見她移動哪怕一分。
我拿不準方才撥出的兩個音是讓我們快進到了什麼時候,按理說應該是一盞荼之後,若蘇珩是回來找慕容安,人也差不多該出現了,難道,他縱馬飛奔卻不是回來找她的?
我探尋地看向君師父,他根本無暇理我,目光全數定在慕容安身上。房門嘎一聲被推開,少年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扣上,我撫著胸口覺得一塊大石頭倏然落地,慕容安身形動了動,卻沒有回頭:“我是怎麼說的?若是離開就不要再回來,不過半日你就忘了?”
房中一時無聲,蘇珩發抖的手指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終於鎮定下來,五步的距離,他要握住她卻被她不動聲色躲過,可終究是他的動作更快,就像是他們比劍,自第一次勝過她,他從來是不緊不慢地比她快半招。
她終於還是被他握住右手,一個用力狠狠扯入懷中,就像他從來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能讓她屈服。求她原諒是沒用的,只能令她屈服。
他閉了閉眼睛,更緊地摟住她:“我不會再離開。我錯了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
她的左手牢牢捂住眼睛,微微仰著頭,大片的水澤滑過指縫,滑過臉頰,一滴一滴,靜靜落在他肩頭。
同君師父一起步出蘇珩的華胥之境,他一直沒有說話。其實這件事著實要算圓滿結局,搞不懂他還在不滿什麼。
也許是為慕容安不值,兜兜轉轉,蘇珩終於明白最想要的是什麼,可她卻再不能看到。但哪能事事盡善盡美,十全十美是要遭天妒的,十全九美就很可以了。比如慕言,我從前一直很擔心他這麼萬能會不會藍顏薄命,幸虧他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