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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親手打造的一把刀,是最親近的人。在沒有誰像她那樣,一切都是他所教導,一步一步,按照他的意願長成她所期望的模樣。
看著她褪去女子的情色女天真,一日日變成冷血無情的殺手,有時他會還念她從前單純膽小的模樣,但是若是非要二者選一,他寧願看到她是容家最好的一把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她的情意他不是不明白,可他不能愛上她,枕邊人可以有很多,但是容家最好的到只有一把,這鍛造來得這樣不易,他不能隨意將她毀掉。
他已經開始打算,下一次,若下一次她撲進他環抱,他一定將她推開。他從未想過自己那樣意志不堅的人,當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那樣甜蜜又清冷的月下香令他無從抗拒,總想著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錦雀就是在那樣的時刻出現。和她一模一樣的容貌,笑起來天真無害,就想十六歲前尚未成為殺手的她,瞪人的樣子尤其地像。
第一眼看到錦雀,比起驚訝來他竟是為長久掙扎的情緒鬆了一口氣。有些人可以愛上,有些人不能愛上,他看著紫陽花叢中皺著眉頭的錦雀,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安全的,可以愛上的女子。那時他沒有想過,他見過那麼多所謂天真安全的女子,為什麼只有錦雀讓他覺得可以愛上。
鶯哥不明白,以為他是真的愛上錦雀,連他自己都那樣以為。這是一場時間最徹底的移情,對鶯哥的所有感情都盡數移植到錦雀身上,然後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笑容天真的女孩子,才是自己真心想要珍惜。
但看到鶯哥強裝的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笑,他卻一日比一日煩亂,他總是能準確抓住她眼中一閃即逝的悲色。將一個女人自自己的感情世界盡數剔除,這會有多難?
他從來相信自己有一副硬心腸。他愛的人、要娶的人是錦雀,那是和她全然不同的女子,她的笑太假、性子太強、心腸太狠、手段太毒辣,強迫自己眼中一日日只看到她那些不好的、不過美的地方,這日復一日的心理暗示,讓他果然越來越討厭她執刀的模樣。
直至那一日,他親手將她送進鄭宮,送到別的男人手中。他從前那樣壓抑自己的情感,是因為他珍惜她作為一把刀的價值,可時移事易,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深入局中舉步維艱的他全然忘記,容家最好的一把刀並不是為了送人而生。
他以為自己更加真心錦雀,卻已不記得最初的最初,他是為什麼而對錦雀青眼相加。、
驀然頓悟的那一日是同錦雀的大婚前。
那日也前去清池居探望錦雀,卻見她攤開手心中幾塊白釉的碎瓷。聽到他的腳步,她極慢地抬頭,那張同鶯哥一模一樣的臉紙般雪白,眼角卻像流過淚的通紅。
走近才看到,她握著瓷片的手指被割出疏導口子,她皺眉正要開口,她卻慘淡一笑,將一塊似杯底的厚瓷放在他面前:“這是姐姐送給你的生辰禮物。”話罷急步推門而出。她愣了愣,微微低頭,目光投向那隱有碎紋的杯底,是一個不太正常的圓,卻能清楚看到正中的刻字。
他的名字和生辰。她不知道伸出的手為何顫抖,觸到那刻字的杯底,竟帶得瓷片移了好幾寸。他的二十四歲生辰,他記得那一日她千里迢迢自趙國趕回來,書房前卻看到他懷中抱著她的妹妹,那時她腳下掉下一個黑色的布裹……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那樣清楚。
從前不能想也不願想的那些事,一幕一幕全浮上來,關於她,無論如何否認,他總記得清楚,清楚到煩亂疼痛,所以他才那樣不願想起她。
課抬眼看這清泉居,她從前居住的地方,竹木燈旁的獸腿桌是她置刀之處,書桌前的花梨木宮椅是她讀書之處,屏風前的貴妃榻是她休息之處,到處都是她的影子。
可如今,她已不在了。
他從不曾細想她之於他究竟是什麼,那一刻卻驀然惶恐。也許自他撿到她,將她養到十六歲,她便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像他的兩隻手,當她在他身邊時,沒有覺得有什麼,課一旦意識到她已不在身旁。就像突然被砍掉手臂。
他緊緊握住那片瓷,鋒利的缺角刺破他手掌,血跡染上白釉,似特意點上的幾朵紅梅。像失掉所有力氣,他扶住她還在時常坐的花梨木椅背。這裡再不會出現她的身影、她帶著涼意的好聽的笑聲,還有哪些停留在他身上的溫軟眼液。再也沒有了。
而今在這荒唐的夢境裡,她踏著硃紅的戎面花一步一步邁進昭寧殿,吝於給他哪怕一眼。他想開口,想喚住她,甚至追到她,可就像被誰緊緊拽著扼住喉嚨,無法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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