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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瑞庭的一番話,透過報紙傳遍了全中國,一夜之間,章瑞庭成了“愛國商人”,可對於收購北洋紗廠的誠孚公司來說,這卻是前所未有的壓力,當城孚公司以百萬元的低價收購了恆源、北洋紗廠之後,誠孚公司便被推到了風頭浪尖之上,為應對外界的壓力誠孚的經理多次向外界表示“一定將兩家紗廠辦成全中國最大的紗廠絕不負章先生之情”等等諸如此類的解釋。
“外人只道他章瑞庭以百萬元的“低價”把自己的恆源和北洋兩家紗廠賣是愛國,可誰知道其中的內情啊!”
在金城銀行董事長辦公室內,提及收購恆源、北洋兩紗廠一事,周作民滿面盡是無奈的苦笑。
外界在讚賞章瑞庭時並不知道,即便是章瑞庭想把紗廠賣給日本人,也是賣不得,因為金城和中南兩家銀行是其最大的債主。
恆源、北洋兩家紡織企業由於內部經營管理不善和外部日資及日本的低價傾銷政策的影響,銷路不暢而負債累累,只能勉強維持,而無法繼續經營,在過去多年間,無論是金城還是中南都向其提供了大量貸款。
一個月前,章瑞庭一方面主動聯絡誠孚信託公司,希望將企業售出,而另一方面,又告知自己和中南的王孟鍾“沒辦法還錢了”、“甚至有破產之憂”,這一形勢致使中南、金城等銀行所承放的鉅額貸款無法收回,如果聽任章瑞庭將兩廠其破產,則兩家銀行也會因此蒙受巨大的損失為了儘可能的減少損失,也為了挽救這兩家紗廠。
最後中南、金城等銀行只得透過誠孚信託公司聘請專家對這幾家廠都進行了全面科學地評估,確認其並非無藥可救後,方才出資購下兩家紗廠,而所謂的百萬低價,卻是資產抵債之後的結果,那裡是什麼“低價”啊!
“章瑞庭他是落了名聲,可咱們現在的壓力啊……”
搖著頭王孟鍾這位中南銀行的總經理,同樣苦笑一聲,金城與中南同作為“北四行”合作已有多年,可謂是親密無間,而正是懷揣著同樣的“財閥夢”,才使得兩家銀行從初時的競爭對手,走向現在的合作。
“壓力是有,可壓力也是動力!”
點點頭,周作民又繼續說道。
“恆源、北洋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固然有日人傾銷的原因,可不能說他章瑞庭就沒有責任,用過去老辦法管理企業,除非歐戰那幾年,現在別說是沒有日人傾銷,即便是同行競爭他也不見得能競爭得過國內同行!”
一直以來,對國內很多所謂的“實業家”周作民雖說佩服其人品和決心,但卻不贊同他們的經營方式。
“好了,眾所周知,外行辦實業,若是不敢放手交給內行,最後落得只是勞民傷才,恆源是、北洋也是,就是上海的新裕也差不多!”
同樣的一番嘆息後,王孟鍾看了看聘請專家給出的報告。
“聘請管理紗廠有經驗的專家任廠長,對紗廠進行一系列的整頓。如充實熟練女工,完善各項規章制度,調整機器,加強管理。由此方可迅速提高了生產效率,工廠面貌必能為之一新……”
放下那份報告,王孟鍾問道。
“維新,關於廠長,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我準備聘請曾伯康、朱夢蘇兩位,他們都是紡織專家,而且擅長管理紡織企業,想來借他們的妙手,到是能讓恆源、北洋起死回生!”
看一眼王孟鍾,周作民又是一笑。
“若是恆源、北洋成了,那咱們可以考慮一下新裕了!”
原本在周作民看來收購恆源、北洋的時機應該再過幾年才會成熟,畢竟他章瑞庭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章瑞庭現在就撐不住了,在讓他大喜過望的同時,又讓他看到新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則是進一步加快“財閥帝國”建立之路的機會。
“維新兄,看來您是把恆源、北洋當彈藥,準備進攻新裕啊!”
一陣笑聲後,王孟鍾這位以中南銀行總經理同樣也是北洋紗廠的新任經理笑說道。
“那看來,咱們這次是隻能成功,而不能失敗了!”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早晨,三井物產天津分社內,已經五十多歲的深田太郎,依然如二十年前來中國時那麼瘦,不過臉上的皺紋,卻是在清楚的告訴他,二十年前的那個深田太郎早已老去了,此時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向外望著,表情十分憂慮焦急,手裡拿一支沒有點燃的香菸。
深田的辦公室裡全是深色的傢俱,十分簡單實用。寫字檯上,放著文具和綠玻璃罩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