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第3/4 頁)

先到各自單位領取了“酒票”，然後到酒廠大門口的一個發貨點來，憑票領酒。酒被裝在了白色的塑膠桶裡，每桶重20斤。力氣大的挑4桶，力氣小的挑2桶。也有人用腳踏車運，用行李車拖。

酒廠大門口圍了一圈人，覃文鋒被圍在中間。覃文鋒已經喝過不少酒了，面色赤紅。他正用粉筆在地上寫字：“臭老九喝老酒無福消受，腹中飢心中急有苦難言。”寫罷，開啟一隻塑膠酒桶，倒了滿滿一杯在一次性杯子裡，喝一口就唱一句鄉俚小曲：“父老鄉親們聽我講，老師的生活賽皇上！一日三餐有美酒，家家桌上飄酒香。人心不足蛇吞象，美中不足告訴黨：可惜沒有下酒菜，一碟蠶豆硬邦邦。可惜無有隔夜糧，一家老小餓得慌！……”

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笑聲和掌聲。

酒廠保衛科長帶著兩個門衛，分開眾人，走到覃文鋒跟前。

一門衛指著覃文鋒的鼻子：“科長！就是他！散佈反黨言論！”

科長惡狠狠地：“幹嘛？幹嘛？！你想聚眾鬧事嗎？！”

覃文鋒已有幾分醉意，笑道：“你說什麼胡話！天天有酒喝，這麼幸福的日子，我幹嘛要鬧事啊？！”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科長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指著覃文鋒：“你……”

王小蘭擠進人群，見狀忙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覃文鋒笑而不答。

科長不屑地：“你是什麼人？不用你管閒事！”

王小蘭有些生氣了，說：“我是他的同事，都是十八盤小學的老師！請問，你是什麼人？”

科長傲慢地一翹下巴，早有一門衛代為回答：“他是我們酒廠保衛科的付科長！”

另一門衛補充道：“不是副科長，是姓付的正科長！”

科長指著覃文鋒，對王小蘭說：“你的同事公開發表反黨言論，散佈對鄉領導的不滿！”

覃文鋒毫不畏懼地大笑：“哈哈哈哈！好大的帽子啊！”

旁邊一老人憤憤不平地指責科長：“你別胡亂上綱上線！我聽了半天，他也就是對拿白酒抵工資不滿……”

科長振振有辭：“你們他媽的臭老九不知好歹！白酒抵工資，總比白條強吧？！再說，以白酒抵工資，是鄉黨委作的決定！反對鄉黨委的決定，就是反黨！”

眾人議論紛紛。

覃文鋒又是一陣大笑：“說我反，我就反！鄉黨委不是決定，鄉幹部也一樣拿白酒頂工資麼？怎麼今天來領酒的全都是老師，沒看見一個鄉幹部？！”

眾人附和：“是啊。是啊！難道咱們老師就低人一等？！”

科長理直氣壯地：“鄉政府找到路子，把鄉幹部名下的酒，全都銷出去了！你們學校有路子，也可以去找哇！”

覃文鋒：“哼！找路子，推銷你們廠裡的劣質酒？那是邪門歪道！還不知道有啥人撈了多少好處呢！”

王小蘭急忙阻攔：“哎呀！你少說幾句！走吧，走吧，舅舅沒找到，咱們先回去！”她拉著覃文鋒的胳膊就走。

“走？沒這麼容易！”科長挺身攔在面前，“散佈反黨言論，敗壞我們酒廠的聲譽，你想一走了之嗎？！休想！”

王小蘭惱怒地：“你要怎麼樣？”

科長朝門衛一揮手：“把他抓起來，送派出所！”兩個門衛凶神惡煞一般，扭住覃文鋒的胳膊，往酒廠裡推。

王小蘭又氣又急：“你們……你們憑什麼胡亂抓人哪？！”

覃文鋒已有半醉，毫不反抗地往酒廠裡走，反而回頭安慰王小蘭：“沒關係！不管到哪裡，我都奉陪。至少今天晚上，喝酒……有下酒菜了！哈哈！”

王小蘭：“糊塗！他們要拿你當‘下酒菜’啊！”

哐地一聲，鐵門關上了。

王小蘭心急如焚拍打著鐵門，聲嘶力竭地喊著：“開門！開門！開門哪！”

“怎麼能隨便亂抓人哪？！”圍觀的人憤憤不平。

夜。田世昌的家裡。

王小蘭匆匆趕回村，已經是夜晚了。她顧不上回家，趕緊去向田校長彙報。

“嗵嗵嗵……”田世昌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迷迷糊糊地問：“誰呀？這麼晚了？是誰？”

“是我。王小蘭！”

田世昌披衣起床，見王小蘭臉色蠟黃、弓著腰，右手緊按著上腹部，不禁大驚：“小蘭？！犯病了？！快……”

王小蘭忙說：“不，不是我，是……覃文鋒被人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