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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想提醒他。”
鍾幸剛入行時也是一個很清高很孤傲的人。然而作為一個導演,他需要兼顧的上下關係實在太多,在無數磕磕碰碰中終於明白看菜吃飯的道理,也開始習得曲折迂迴地實現自己的目的的方法。
“我欣賞他才想點醒他,別人我會說這些話?”鍾幸說,“小朋友不要那麼傲,不是誰都有端架子的資格。”
羅恆秋不出聲。
“主要是那麼好的一個苗子,自己這樣放棄了實在很可惜。”隔了半晌,鍾幸自顧自地說,“你知道的,好資質實在難求。去年年底歡世有新人演了個傻子,記得吧。別人都覺得他自毀形象,結果呢,拿了幾個獎。好演員演什麼都能出彩,不論年紀,不論出身。問題是,明星那麼多,好演員那麼少。你那師弟我真是挺捨不得的。”
“捨不得你還那樣說?”羅恆秋打方向盤轉彎,“但出頭太難了。你說的那人叫丘陽,我知道。他是丘子真的兒子,歡世的少爺,這獎的含金量有多少,誰都看得出來。”
鍾幸扔進口裡的木糖醇差點噴了出來:“所以我討厭跟你們這些做生意的人聊天。你看過片麼?看過片你一定不會這樣說。坦白講,鄧廷歌給我的感覺跟那個新人有點像,他們身上都有好演員的氣質和根底,你看他多沉穩。他知道我是導演,關於自己的事情一句話沒說,直接把劉昊君推到我前面來。你覺得是為什麼?”
羅恆秋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已經決定大學畢業之後放棄這條路,所以乾脆把有意往這個圈子裡擠的人介紹給你。”
鍾幸又嚼一顆木糖醇:“是嘛,你還挺了解他。有能力,性格脾氣還好,肯舉薦別人,有識才的眼光,很難得。我跟他不熟悉,你勸勸他唄。你手裡有資源,他有能力,紅起來不費什麼力氣。”
羅恆秋又不吭聲了。快到鍾幸的家時,他才悶悶道:“圈裡髒,又亂。”
鍾幸笑了一會,開啟車門下車。他說髒有你護著啊,亂怕什麼,他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像我似的。
羅恆秋說是是是,你白蓮花。
演出討論結束後,劇社的人留下來整理東西。鄧廷歌把廢舊報紙展開鋪在化妝臺上,蓋住了沒來得及收拾的物件。
“太突然了。”劉昊君說。
“確實。”鄧廷歌嗯了一聲,“下午才告訴我的,所以後天就是最後一場了。”他轉身拿掃把掃地,回頭時看到幾個演員正拿出幾張新的宣傳海報準備貼出去,海報上碩大的“心經”二字十分醒目。
在剛剛的演出討論中,他已經跟大家說清楚了劇場的事情。苟延殘喘多年的人民劇場終於要拆遷了,後天的《心經》將是他們最後一次演出。劇社成立三年,從學校裡的小教室到學院的小禮堂,最後終於在這裡找到了一個固定的表演場所,過程曲曲折折。現在連演出場所都沒有了,說心裡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和鄧廷歌同屆的幾個人都比較淡定,但新加入的師弟師妹十分悲傷。他們認認真真地整理道具、清理地面,又仔細地重新張貼海報,後天那場演出的意義突然間就更加肅穆。
鄧廷歌知道自己不能沮喪。劇社是他和劉昊君兩個人帶頭組建起來的,但劉昊君處事方面不夠圓熟,和社員的溝通、鼓舞士氣這些事情,大都是他來做。但他心裡也一片悽愴,好聽的、帶勁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本來已經將自己告別舞臺的期限定在了畢業,誰知這一刻提前來到,還這樣猝不及防。
劉昊君收拾起地面上不要的廢報紙,腳下突然一頓:“小鄧,上面這個,不是你師兄麼?”
“嗯。”鄧廷歌看了一眼,點頭,“是他。”
劉昊君蹲下來細看,猛地抬頭,滿臉興奮:“他是華天傳媒的!小鄧,華天傳媒!你可以找他,他能幫你的。”
鄧廷歌低頭看著報紙上的照片。報紙上的羅恆秋非常陌生,他的裝扮、臉上平靜冷淡的神情,全都和鄧廷歌平時見到的不一樣。
“算了。”他說,“不太方便。”
劉昊君不解:“怎麼不方便了?你們不是好兄弟麼?我看他幾乎場場都來。”
鄧廷歌左右掃了一圈,蹲在劉昊君身邊有點煩躁地抓頭髮。
“君啊,問你個問題。”鄧廷歌說,“你……你被人喜歡過麼?”
劉昊君愣了一會,十分憤怒地說我今年二十二歲了你是在侮辱我嗎!
鄧廷歌:“有過嗎?”
劉昊君:“……可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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