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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霂讓她轉過身子去,仍舊給她揉捏。
楚離輕聲說,“師姐,我出去了這一遭,只覺得人世間渾濁不堪。”
便說了她在魏朝的見聞和對當前勢力的分析。
石霂靜靜聽著,良久,望著楚離光潔的後背,指尖摩挲著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嗯?”楚離不解。
石霂把她拉過來,側摟在臂彎裡,儘管她們未著衣衫,這時卻無一絲旖旎。楚離乖順地倚在她肩頭,聽她說,“離兒,不如意事常八|九,無可奈何之事多矣。世事清明,則當出而為士。適逢亂世,便該獨善其身。”
“此言差矣。”楚離撇嘴,“若舉世清明,又何須我等再錦上添花?若世皆混沌,當正該是雪中送炭盡皆全力之時。”
又道,“百姓愚鈍,備受欺凌,我們既然明瞭,怎麼能熟視無睹呢?”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石霂喃喃著,笑容便無奈起來,“離兒,世人自有世人自救。”
“那我便是世人,我也要自救。”楚離歪了歪頭,望著她道,“本來我是不想做國師的,可是如今這惡名已揹負在身,那魏朝皇帝定不會輕易放了我。既然如此,我何不順水推舟,做個真真正正的國師?”
“身在其中,依你的性子必招小人陷害。”石霂道,“但離兒想做,就去做吧。”她微笑著下巴貼在楚離側臉,“只有一條,你要記住,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與國師交者,君子有之,小人亦有之。當因人而異,不可一貫秉持清正。”
“這個著實難。”楚離皺眉,“我一點都受不了下作小人,更何況讓我對他們笑臉相迎,虛與委蛇。”
“不怕,”石霂遲疑了下,才道,“你身邊不是有個上谷公主嗎?你不願意做的,儘管讓她去好了。”
“哎——”楚離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念頭一轉,又恍然道,“噢,穗穗!”她以為,既然穗穗能透過公輸定告訴自己,石霂有恙。那自然,也能從公輸定那裡得來訊息,告訴石霂她的情況。
石霂不置可否。
“嗯……”楚離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師姐,我……我懷疑上谷公主——”說到一半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懷疑她的,只是覺得奇怪,我知道不能隨便懷疑別人,可是——”
石霂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急,慢慢說。”
楚離這才鬆了口氣,“我懷疑上谷公主跟在我身邊是有目的的。我總這樣覺得。”她伸手攪著水花,輕聲道,“從頭到尾,雖然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但是我總有種微妙的感覺——”低頭一嘆,苦笑道,“也許是心裡埋了懷疑的種子,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顯得那麼……漏洞百出。”
“寇天師為什麼會突然失蹤了,他去了哪兒?為什麼那麼巧,就偏偏在我走的時候,他消失了?而且,怎麼會我剛走上谷公主就追了出來。”楚離喃喃道,“尤其奇怪的是,我三番五次沒能控制住情緒,險些跟她撕破臉,可每次都被她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回想起來,真是不合理。為什麼呢?我一個無名小卒,得罪了皇族有什麼理由不被治罪呢?除非,”她頓了頓,“她有意識地在試探我,或者說,在利用我。”
楚離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厲,“上谷公主,身為皇族,眾所周知她作為唯一的公主,歷來深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然是什麼都見過。那麼,為什麼,她——”卻說不出口了。她認為,上谷公主對自己數次的親密行為著實難以理解。楚離可不覺得上谷公主會那麼容易喜歡上自己。她之所以一直不甚思量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她不在乎。對於不在乎的人,她根本懶得花費心思去掂量。而現在,上谷公主拓跋迪多少算是與她有了同生共死的經歷,楚離漸漸把她放在了心裡。然而,當她真的開始在拓跋迪身上放心思的時候,卻發現了這麼多疑點。
那原本被她忽視的諸多蛛絲馬跡,因為不在乎而被壓下的名為懷疑的種子,此刻卻開始破土而出。
她眼裡不揉沙。無干的人欺騙利用,大可以一笑而過。可若是休慼相關的人來矇騙,楚離無法接受。她本就不是個容易熱絡的人,不像石霂。石霂雖然看起來不好接近,但其實很平易近人,待人寬和。楚離卻是看起來和藹可親,實則心裡有堵牆,旁人很難翻越。
“怎麼了?”石霂難得見她卡殼,轉頭一看,楚離耳根都紅了。石霂心裡一抖,想到上谷公主的癖好,頓時一顆心沉了下去。她聲音不似先前平和,無端多了些冷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