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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離是趴在石桌上睡著了。她歪著頭枕在自己手臂上,半睡不醒的還惦記著不能蓄力太足。迷迷糊糊地便覺得有些冷,楚離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然後聽到一聲輕笑,“怎麼不回房睡?”
楚離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見上谷公主笑意盈盈地望著她,恍惚中那笑容竟有些許寵溺的意思,楚離一怔,尚未思考話就脫口而出,“……師姐……”
拓跋迪挑眉,“嗯?”
楚離一驚這才清醒過來,連忙坐好,清了清嗓子道,“參見公主。”她坐著沒動,好像隨口敷衍一樣。可楚離卻沒意識到不妥,她接著又說了句,“你回來了啊。”
拓跋迪眸子閃動,徑自坐在她對面,“你在等我?”
“嗯。”楚離點了點頭,她正色道,“我仔細想過了,昨天的事情是我太沖動了。”
“嗯?”這倒讓拓跋迪感到意外。
楚離抿唇,望著她說,“公主,我現在慢慢說,但是你要保證不生氣,不殺我。”
“話都沒說呢,你就學會討價還價了?”拓跋迪不覺好笑,又見楚離固執地望著自己,想到拓跋燾那些話,她垂了眸子,低聲應道,“好。”
楚離先鬆了口氣,她放慢語速,輕聲說,“公主,昨天是我表達方式不太合適。”她心中激憤,就沒能控制住情緒,這會兒才覺得不妥,暗想倘若換了個人只怕自己腦袋都搬家了,哪兒還有今天重新說的機會?故而對拓跋迪又不那麼反感了。
“只是表達方式?”拓跋迪突然有種預感,她又將聽到自己並不樂意聽到的話。
“不,”楚離頓了下,突然說,“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我不好。”
“咦,”拓跋迪大為驚訝,看昨天楚離那樣子,擺明了就是說,從頭到尾都是她拓跋迪的錯,怎麼今天轉性了?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楚離,“接著說。”
楚離面色不動,眼睛卻得意地笑眯了下,活脫脫一隻得逞的小狐狸。拓跋迪暗自看著,被楚離這笑容帶動,不覺微揚唇線。她不知道楚離又有什麼么蛾子,有些戒備又有些期待的等著楚離開口。
楚離說,“公主啊,我從頭到尾認真想了想,覺得吧,確實是我不好。公主千金之軀,整個大魏都是拓跋氏的天下,公主在自己家裡騎馬逛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看了眼拓跋迪,拓跋迪不動聲色地望著她,等她說完。
“而且吧,公主身為皇族,身份地位自然豈是賤民能比的?公主要騎馬過市,賤民應該主動避開,不然自己往馬蹄上撞,死了也不能怪別人不是?而且,能死在公主騎的馬蹄下,那也是他們的榮耀。”
這番話和昨晚簡直天差地別,拓跋迪眯了眯眼睛,她雖然聽著舒服,但才不信這是楚離的真實想法。而且,這幾句奉承的話,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勁呢?
楚離接著說,“但是呢——”
聽到這裡,拓跋迪勾了勾唇,果然如此。她反倒放鬆下來,彷彿本就知道後面才是楚離想說的話一樣。
“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是賤民,命如螻蟻但畢竟不是螻蟻啊!”楚離沉聲說,“而且百姓是朝廷的根基,公主您用的東西都是老百姓一點一點造出來的,你想,今天有幾個人覺得死在公主馬蹄下是榮耀,明天又有幾個人想死的光榮,天天都有人想沾公主的光去死,那還有誰好好幹活啊?等到哪一天,公主一騎馬出門,嘩啦啦圍上一堆百姓直往公主馬蹄下撞,嘖……”
聽得拓跋迪目瞪口呆,這歪理邪說!
“再說了,公主的光哪能隨便讓人想沾就沾呢?其實他們不過是死在了馬蹄下,但老百姓會覺得,是死在了公主的光輝下,這不是把公主和馬看的一樣了嗎?這還了得!”楚離正色道,“所以公主,為了讓那些百姓老實本分地幹活,不要總想著沾公主的光,把愚蠢的馬等同聰慧的公主,公主以後啊,還是不要騎馬過市了。寇天師也說,公主宅心仁厚,當為天下表率。想想那些百姓,連周文王都說‘民之質矣,日用飲食’,老百姓多麼樸實啊,只要滿足他們日常的吃喝他們就能安安分分了。可他們這質樸仁厚的好品格就是跟公主您這樣仁善的人學來的啊!”
……拓跋迪嘴角抽動,她簡直覺得楚離變了一個人一樣。昨天還義正言辭恨不能以死相諫,結果一轉眼,就歪理邪說一大堆,還振振有詞,尤其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拓跋迪從未見過如此一本正經的胡說之人。
半晌,拓跋迪忍俊不禁,輕笑了笑,點頭道,“好,楚離,你好樣的。”雖然是歪理邪說,但勸諫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