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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真想放棄。最後,她還是選了一件棉布料的寬袖直襟上衣配黑色長褲,躲進床裡放下了毫無遮掩效果的薄紗床幔,然後專注地拆卸全身累贅笨重的裝備。
她望向自己的胸部,簡直不能相信它上面只罩著一件老阿媽時代的肚兜,之後身無寸縷!
她詛咒了一聲。這次學聰明瞭,直接從床頭掀開布幔,一伸長手就拿到了另外一件棉衣衫。但是,揣量了半天仍想不出把這件衣衫變成胸罩的辦法,正當氣餒的時候,她妙眼一瞥,瞥見那層層如雲飄逸的薄紗。嘿嘿!這薄紗又軟又輕,看起來又幹淨……
“沒人吧?”她一身利落打扮,踮高腳跟拉開門把,探出頭。屋外湍雨了無痕,三月的晴空已無半厘黑雲,庭院被雨浸洗過的青翠正飽含著露珠展現在她面前。
她眼睛一亮,首先入眼的是堂前彩繪木柱上排列的兩盞繡花罩子宮燈,底座的流蘇隨風微漾,竟有說不出的好看。
赤著腳,她踩上仍帶溼意的石片走道。
她放任直覺牽引步履,因為自己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這是一所超乎她想像之外的宅第,拿她父親一手規劃,而且引以為傲的透天宅子和這裡相比,簡直成了班門弄斧之作,遑論她尚未履及的地方!單單廊、軒。
庭、榭、閣、樓就逛得她眼花繚亂,目不暇給。她所經過的每一處都是精雕細刻,美得教她仿若錯覺。
一直希望遇見一個人,隨隨便便,只要是個人就好,只要能告訴她究竟身在何處!
但,她偏偏遇不到任何人,就像處在只有她一人的夢境般。唉,也不必誆騙自己是在夢境了,有哪個做夢的人能感覺到肚子餓得直像火在燒?她相信現在的自己餓得可以吃下兩份麥當勞的炸雞全餐。
就把它當作夢裡的自力救濟——她得救救她的胃腸,儘管是不禮貌的行為,她還是推開了眼前這道門。
“哇噻!”她不禁脫口而出。
這真是一間陳設非常講究的屋子。四壁掛著宋人的字畫對聯,地面鋪著長毛的織錦地毯,桌案上擺了文房四寶、古代的銅鼎,一切佈置得井然有序,十分雅緻。
硯臺上橫臥著一枝蘸飽墨汁的毛筆,而白玉的鎮尺下壓著一張橫軸宣紙,潔白的紙上有個寫了一半的字,由此可知這屋裡方才是有人在的,但不知何事使得主人倉促離去。
蘇映心略略掃過華麗的床幔,須臾,她的注意力便被桌上的糕餅點心吸引住了。那一碟碟看起來精緻可口的小點盛放在上好的瓷器內,瓷器的口緣還鑲有彩繪的花草呢!
她數了一數,有十二個小碟,是成套的大餐哩!立刻老實不客氣地又抓又吃,恨不得有個口袋可以將這些從來沒吃過的糕點帶走。
“酷斃了!”終於,她填飽了胃口,想也不想便將油膩的雙手朝褲管一擦,踱向書桌。書桌旁的一面牆上全是線裝書,她隨意抽出一本。
“孫子兵法”,她看了好久才認出這四個字。內容也是用毛筆寫的篆書,每一頁都圈填了密密麻麻的硃砂眉批,看來,這書齋的主人倒像有點墨水的樣子,不是裝來唬人的。
放回那本書,她拉開桌前的太師椅坐了上去。望著眼前可算白淨的宣紙,心底那股創作的慾望蠢蠢欲動著……反正在這像一座空城的宅子也找不到可打發時間的事來做,她如此告訴自己,既然理由充分,她就拈起筆管,肆意地將方才在外瞧見的景物搬上紙面。她主修的是藥劑學,興趣所在卻是美術,她擅長的是油畫,至於水墨則只能算是塗鴉。
她很快地完成那幅畫。在放下筆的剎那,她驟然感覺到這屋子不知哪個角落有一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瞪著她瞧,瞧得她心裡發毛。那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使她的胳臂生起一層雞皮疙瘩,微微發顫。環視了周遭,她看不出所以然,但脊背竄起的寒意在頃刻間令她拋下紙卷,拔腿就跑。
亮晃晃的屋外還有聊勝於無的陽光,多少能驅走她心虛不踏實的感覺。其實她又何必跑?像作賊心虛似,呸呸!她又不是賊。說是這麼說,她還是趕緊舉步便走。又逛了兩圈,卻沒有一處是她曾經經過的地方。她滿身大汗,腿痠腳軟,於是隨便尋了塊石墩,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這絕、絕、對、對是一場夢!沒錯,一場惡夢!
快醒吧,這夢不好玩!
蹺腿托腮的她儘管陷人恐慌裡,一雙不安分的大眼睛仍是骨碌碌地到處溜轉,雖然害怕,但她還是希望能出現個人陪她說說話,不計美醜高矮,不分男女,只要是人就成了。
咦?木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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