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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鬧到了人身攻擊的地步。就算趙萍打官司得到贍養費又能怎樣?她和她的女兒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了!我們報完新聞就沒事了,可她們最少還有50年的人生,她們該怎麼活?!
主編問我,你報道的是不是事實?你有沒有說假話?她收沒收我們的錢?不要濫施同情,她現在也在利用你!沒準這件事之後她就出名了,也能拍廣告、出唱片、拍電視劇,那個時候她保證一臉無辜地說當初是被報紙利用了!
我的腦子很亂,一夜無眠。清晨的陽光灑不到這間朝北的房子,我看到街上的人們還沒從新年的氣氛中掙脫出來,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春節了。看了看床上的趙萍,她還在睡,夢中緊鎖眉頭,還在微微發抖。我想趁這個機會去她家一趟,把貝貝從鄰居那接出來,讓她們母女團聚。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但這些是我目前能做的。
外面很冷,我坐進計程車,報出地址。司機問我,您是記者吧?我說不是。司機說,我看就是!最近往那去的人特別多,我都拉了三四撥了,都是打聽那個明星老婆的。如果趙萍聽到這個稱呼會不會高興一點?老婆――不莊嚴,但是合法。有時我們不得不承認,一紙婚書對我們的人生很重要。如果我有的話,我也就可以打電話給別人,警告別人不要再糾纏我的丈夫傑斯了。
趙萍家外被記者團團圍住,我沒想到我的同行竟是如此敬業,如此執著。向他們致敬!我連計程車都沒敢下,原路返回,徒勞無功。路上想起好久沒有和媽媽通話了,這個時間勤勞的媽媽肯定已經起床了。家裡的電話沒人接,我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打電話給果果,她竟很快接了,且沒有罵我打擾她的睡眠。“南北,你怎麼才來電話啊!你媽住院了!”果果說著說著就哭了。
計程車停在酒店門口,我丟下一張50元的票子跳下車。酒店門口圍了一大群人,我根本沒心情管他們在看什麼熱鬧。他們擋著我的路,我不得不慢下速度。他們的話飄進我的耳朵,我覺得我真的要暈了。
“剛跳下來的!我親眼看見的!我還納悶呢,這人怎麼這麼早就擦玻璃,誰想啪的一下就跳下來了!”
“瞎說,27樓呢!你那老花眼能看得見什麼!”
“花眼是遠視,越遠越看得清!”
……
撥開人群,縫隙裡露出一節與身體分離的小腿,上面連著一隻腳,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膝蓋上有白底紫花的布料,那條腿缺了小腿和腳。這顯得很好笑,很好笑,像一個玩笑,像一個道具擺錯了地方。“趙萍!”我的尖叫把自己嚇了一跳。人群主動為我讓開一條路,為一個可以喊出死者名字的人讓開一條路,為今天中午下午晚上深夜明天后天大後天大大後天的閒談多增加一點材料。
趙萍盪漾在血泊之上,這個冬天快把她的血凍上了。她穿著我給她買的那件白底小紫花睡袍,如果那條腿和那條胳膊沒有離開她的身體,如果她的臉上沒有縱橫流淌的血液,如果她是躺在酒店房間裡的白色床單上,我一定會以為她睡著了,一定會的,一定會的!我一直想讓自己相信一個事實――她只是把胳膊和腿縮排衣服裡面去了,一定是這樣的!可是她斷裂的肢體、新鮮的皮肉那樣坦白地呈現在我面前,像一根被折斷的筷子那樣呈現在我面前,我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脂肪、看到了細胞、看到了纖維組織!這比超市裡的鮮肉噁心多了,血、肉、模糊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我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昂起頭,我迅速找到了那個視窗,27層的那個視窗,只有那個窗子是開啟的!那扇伸向空中的玻璃窗,一會兒離我很近,一會兒離我很遠。那些紅色的、白色的、淡粉色的液體,一會兒潑到我的臉上,一會兒鑽進我的腳下。我的腹部抽搐了幾下,很多黏液從我嘴裡噴出去。噴出去了。從我的嘴裡。
雯雯、果果、張小京三個人一起來接我,如此興師動眾,讓我覺得媽媽的病情沒有他們描述的那麼樂觀。一路上雯雯始終拉著我的手坐在後座,果果和張小京輪番開車,高速公路上留下了我的一串串疑問。我不想說我是帶著強烈的悲痛來完成趙萍之死的新聞稿,但我畢竟是陪她一起度過最後一段日子的人,我有責任和義務來記錄她的最後一程。我開始憎恨我的工作,它泯滅了我的情感。可恨的是我竟不是一臺機器,我還會為趙萍的自殺感嘆、流淚、昏倒,覺得這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一個殺人犯。同行們快把我的手機打爆了,這一次我成了新聞人物,人們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被人瘋狂關注的秘密情人,是如何走上死亡之路的。為情所困?迫於生計?有精神障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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