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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亦風沉默,靜靜地看她,眼底神色瞬息萬變,半晌後才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說:“我有話問你。”
“什麼?”良辰只覺得奇怪,今天的凌亦風,與往常不大一樣。
“你要結婚?”語調低沉地問出這一句,凌亦風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上的力道。
良辰一時愣住。
只是,這短暫的沉默在旁人看來卻更像是預設。
凌亦風的眼神猝然冷了下來,逼進一步,陰影籠罩在良辰的臉上。他與她的臉,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拂過面頰,良辰不自覺地往後退,背後一阻,正抵上大廈的牆壁,退無可退。
凌亦風將她的退縮看在眼裡,突然舉起她被扣住的手,壓在牆上,整個人欺上來,冷冷一笑:“蘇良辰,你要和那個男人結婚那簡直就是妄想。”
良辰被他突如其來的壓迫感逼得微微窘迫,似乎能吸進去的不是新鮮空氣而全是他身上的菸草味。稍稍偏過頭,另一隻修長的手臂卻伸過來恰好抵在她的頸邊。
整個人,就這麼被困在狹小的空間裡。
“蘇良辰,你聽見沒有!”見她不語,凌亦風再次挑眉宣告:“你永遠都不可能和別人結婚,連想都不要想!”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強硬狂妄,也許是長久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終於在此刻找到了宣洩口,良辰不再掙扎,而是靜靜抬起眼睫,回以同樣挑眉的姿態,平靜地開口:“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阻礙我的婚姻。”
“我要結婚,”她微微一笑,以堅定確實的口吻:“而且,立刻、馬上。請問,你該怎樣阻止我?”
凌亦風僅僅沉默了一秒,狹長漂亮的眼睛裡便突然有了些微真實的笑意,他伸出手輕輕撫上良辰的頸脖,拇指下溫熱的血脈跳動有力。
“這才是你。”他緩慢地說:“這樣才是我熟悉的蘇良辰。”這一刻的她,和從前一樣——自信、驕傲、不甘居於弱勢,清澈的眼底流淌著淡淡的灼人光華。
“只是,”那雙黑漆漆的眼眸陡然冷了下來,“我恨這樣的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蘇良辰。”
心口猛然痛了一下。良辰愣住,之前那抹沒有笑意的微笑還僵在唇角。
他恨她……他居然說恨她!
可是,真正有資格說這個字的人,怎麼會輪到他?
思維有一瞬間的空白,可是身上卻不知從哪突然得來巨大的力量,良辰猛地掙開一直被牢牢握住的手腕,伸手卻推凌亦風的胸膛。凌亦風猝不及防,硬生生往後退了兩步,良辰便趁著這個空隙脫開身。
冷風呼啦啦地從街角灌進來,吹散了披在肩上的髮絲,烏黑柔軟的頭髮被倒吹回來貼在頸邊,甚至捲上臉頰。可是良辰卻一動不動,似乎沒有感覺,只是冷冷地看著佇立在眼前的男人,低聲開口:“恨?凌亦風,誰都有權利對我說這個字,偏偏只有你不行。”
她微微側過身,十二月寒冷的風撲面而來,連身上厚重的大衣也抵擋不了,良辰只覺得連心口都被冷風穿過,針刺一般的疼,一點一點蔓延。
轉身離開之前,她似乎看見凌亦風停在原地微微困惑地皺眉。
街燈不知何時統一亮了起來,迅速拉長了二人逐漸遠離的影子。
大學畢業後的那一年,是良辰過得最為辛苦的一年。九月,凌亦風先一步去了國外。原本是定好兩人一起出國的,偏偏在拿到OFFER後,家裡突然來電話說是祖母病重,幾乎沒多考慮,良辰便放棄了這次機會。人生那麼長,想出國又有何難,可是將她從小帶大的祖母或許過不了這個冬天,那時候她唯一想到的只是多點時間陪在老人身邊。
凌亦風走的時候,良辰沒去機場送行。他們只是通了電話,在飛機起飛之前,凌亦風說:“良辰,我等你。”
僅僅一個月之後,祖母便離開人世。初時,良辰為這般生離死別難過了許久,可後來她反而慶幸起來。因為就在遺體火化後不久,一向在生意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蘇家突然露了頹勢,而且這潰敗來得迅速無比,幾乎令旁人措手不及。良辰後來想想,或許之前早有了跡象,只是被父親盡力遮掩,一家子人又全為祖母的事情忙碌,誰都沒有顧上,況且,良辰的父親當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哪個又能想到會突發變故?
可是良辰卻忍不住不斷問自己,為什麼當初就沒有看出來?到了最後治療階段,醫院催款單連下了好幾張,一次幾萬塊的醫藥費按理說根本不是難事,可那時候往往要拖上好幾天才能勉強補齊;祖母都快彌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