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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份暈眩混亂再強烈也遮蓋不了突如其來迅速湧上的悲傷,7000米的高度彷彿瞬間隔斷了父親遺留下來的最後一絲氣息。
機艙裡空氣流通,她卻覺得快要不能呼吸,伸手調低了椅背,身旁卻貼近熟悉的溫度,下一刻,肩膀便被輕輕攬住。她順從地靠過去,那一方胸膛,是那樣的堅實而溫暖,以沉默的姿態撫平她雜亂無章的思緒。
她靠著他,連日來第一次,毫無顧忌地,任由懷念和傷痛將自己包圍湮沒。
妝容精緻得體的空姐經過,微微有些詫異,片刻後回來,遞上一張潔白的紙巾。
凌亦風抬頭略笑了笑,用口形比了句“謝謝”,卻輕輕搖頭。垂下眸,眼中幽深的色彩愈發濃烈,摻進絲絲點點憐惜之意,凝神看著那雙閉著的漂亮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沾染上眼角明顯的溼意。
飛機穿過厚厚的雲層,時而有些震動,凌亦風收緊手臂,將懷中的人擁得更牢些,一向平靜似水的神情中混雜著些微波瀾。
春節中的C城被籠罩在更深的寒意中。雖說全國都在禁鞭禁菸花,可是小區的空氣裡仍舊有明顯的煙火氣味,濃烈地宣告著喜慶的氛圍。
凌亦風將良辰送到樓下後,便乘車離開了。良辰回到家,只見滿屋厚厚的菸灰,還有撲面而來的淡淡的嗆人氣味,明明走之前已經緊閉門窗,可此時看來,一番徹底的掃除還是免不了的。雖然如此,良辰卻不想管它,更確切地說,是沒有了力氣。隨便整了整,便倒在床上,心裡空空的,腦子裡還是混亂不堪,舊時回憶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浮出水面,當然,想得最多的,還是父親的音容笑貌。
可是,這樣子恐怕不行啊。她晃了晃頭,想到母親的話,要學會適應,要幸福……
倘若,能夠和父親見上最後一面,那麼他臨終前又會對她有怎樣的期許呢?
明明知曉,這樣濃烈而又顯而易見的悲傷的情緒不可能在往後的生命裡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終有一天,會隨著習慣慢慢減退,直至某天與人不經意提起時,心底也只是隱隱疼痛,表面上卻已能若無其事。總有一天,會這樣的,可是,此時此刻只要這麼一想,便會覺得自己殘忍無比,甚至已經開始感到對不起過去父親對自己的一點一滴的好。
這是一種奇異的、強烈的負罪感。
這些情感和留戀,怎麼能忘?怎麼能輕言拋開?時間,當真是治癒任何傷口的良藥麼?
過了很久,良辰摸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報了平安,又絮絮叨叨聊了一會兒,彷彿只是一夜間,本就親厚的感情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講完電話,良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機,不一刻,鈴聲響起來。
凌亦風在電話裡說:“我在你家樓下。”
他最近似乎總是在走這種突襲路線。良辰邊聽邊跑到窗臺上往下看,可惜太黑太暗又有霧氣,從五樓望下去,只能見到隱約的人影。良辰這才想起他並不知道自己住幾樓,於是報了樓層,開著門等他。
不多時,凌亦風從電梯裡出來,已換了身玄灰色的大衣,更襯得面孔清俊,目光灼灼。
良辰扶著門框,突然訥訥地:“這麼晚?”
凌亦風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不答反問:“還沒打算睡覺?”
良辰略略垂眸,退後將他讓進屋,返身去倒了杯溫水,又走回來,語氣緩而微沉,不大有精神的樣子,“大概飛機上睡得多了,現在反而不困。”
牆上掛鐘的時針堪堪指過十一點。凌亦風靜靜地看她,突然就想起早前那兩排微顫的眼睫,如同狂風中蝴蝶脆弱的翅膀。
良辰將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呆站著幹什麼?坐吧。”順手一指,這才發現不妥。沙發上有她回家時從陽臺上收下的衣服,還有她從行李袋中傾倒出來的物品,與三五個抱枕混在一起,凌亂不堪。
她笑笑,俯身去收拾。可是剛剛彎下腰,便被人從後面抱住。
微微一怔,她緩緩地直起身子。也就在這樣短暫的過程裡,卻清晰地感覺到環在腰間的那雙有力的手臂,鬆鬆緊緊,反覆了好幾次。
她不明所以,心頭卻突突地跳,微低著聲音問:“怎麼了?”
身後的人不說話,只有溫暖的氣息從頸端似有若無地拂過。
此時,頭底橘色的燈光忽閃了一下,突然滅了,四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良辰一驚,轉過身,終於與凌亦風面對面。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腰後,她說:“……跳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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