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外傳 燒春(四)(第1/2 頁)
屋外有小河流淌,靜靜地流淌著。小河上面有盤旋的飛鳥,色彩斑斕的,也摻雜著漆黑的烏鴉。淒厲的嚎叫變成無聲的鴉響,掙扎著望向這個天地。九重樓閣的高塔之上,鳳凰也會渴死地悲鳴。我從目中所見的狹小天地裡開始無限地想象,想象著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端坐在寶馬香車,披著如雲銀甲來接我走。 我甚至能看清他的面容,那個在童謠裡出現過的,那個在畫冊上描繪過的,讓我血脈賁發,只有我能看清的面容。 而不是像現在,水滴都宛如千斤力道,墜落在地上刺耳到讓我兩股戰戰,無可起身。我只能嘎吱嘎吱地扭送著脖子,看見窗外的一片殘光,在光裡再想象出自然的樣子。 微風會是溫柔的,溪水會是溫柔的,環抱在整個春色裡的飛禽與走獸,依然在生死庸碌的一線間描繪出弱肉強食的光景。我總是從這些美好的光景中想象出吃人的樣子,一隻黑熊壓倒在我的身上,將我的五臟六腑啃食殆盡。我在驚叫中醒來,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以至於肉體上幾乎分離我心臟的痛楚只是緩緩而來。 “你醒啦。”黑熊甜蜜地笑著,他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你真是太棒了,我們可真是一對璧人。” 黑熊很少用這種文雅的詞語,但是我能看出他心中有夢,有一個俠客的夢。只是他的生存之道若要向上,更加地用歡愉填滿自己的生活的話......必須要建立在某個人的痛苦之上。我於是用囈語麻痺和欺騙自己,只不過那個人恰巧是我罷了。 貴者品嚐賤者的骨血,敲骨吸髓,直到渣都不剩,也只不過是恰巧碰上了罷了。 因為在上位者的眼裡,不需要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就好像無情的雨水總能帶走一部分恣意生長的作物,就好像劍客就一定能力壓群雄,始終坐在尊者的寶座上,我知道,向來是如此的。 黑熊帶著我做了很多工作,去碼頭做苦力,幫他偷東西,亦或者是蒙面打劫荒郊野嶺的行人。每到他有所求的晚上,我就會失掉我所有的武功,任由麻木在身上蔓延,因為欺騙自己的內心與自己交流太多,以至於我也能在縫隙間感受到快樂。 如果可以做一個夢,那我要做和那個人的夢,這樣一定才會是最快樂的事情。 可惜,我從不做夢,只有黑壓壓的現實,和做不完的苦功。 隨著我身體的恢復和任勞任怨的表現,黑熊終於有一次讓我休息了一天。他知道我不會跑,因為我找不到離開他的渠道,我只是符城的一個黑戶。我也知道他的心思,不過我依然全力奔跑到了符城後面的荒山上,想要在夜晚之前呼吸一下遠離他的空氣。 就是那樣一天,我遇到了另一個人。 當我在雜草叢生的山坡開心地滑行著,迴歸一個16歲男孩的快樂時,我聽到了非常細膩的哭聲。小跑著趕到那裡時,我只看到了破損的馬車,泫然淚下的一位少年,和摔得頭破血流的車伕。唯一一匹安全的馬如今發了狂,在深處的樹林裡揚蹄躁動著,但是韁繩纏繞在樹幹上讓它無法逃離。被這些嚇壞了的少女也沒力氣去追趕馬兒,只能癱坐在原地像釋放情緒一樣的嚎啕大哭。 不得不說,她的哭聲很有感染力。她戴著白色的頭巾,包裹住她上半側的烏黑秀髮,下半的頭髮扎著漩渦狀的小辮,顯得青春靚麗。淚水把她的臉龐打溼,紅撲撲的臉蛋卻依然有著宛如蟠桃的光澤,她肉嘟嘟的小手擦拭著眼淚,另一隻手緊緊握著自己那紋繡精巧可愛的絲巾,她越是擦拭,越是哭聲尖銳,渾身上下顫抖著,散發著難以想象的生命力和悲慟。 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落入如此絕境,就好像現在的我一樣。出於這種想法,我下定決心要幫助她。首先是馴服了陷入瘋狂的馬,又牽著馬緩緩來到她的身邊,用盡我畢生能想象出的溫柔語氣向她搭話。 她淚水盈盈,楚楚可憐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讓我心生憐惜了起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隔著頭巾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在她逐漸平靜下來之後,拉著她上馬,讓她用雙手抱緊我結實的腰。她的雙臂肥嘟嘟,軟乎乎的,我登時有了一種保護妹妹的自豪。想著父親必然也是因為有著保護我的信念在,才會去觸碰那遙不可及的正道吧。 與很少說話,幾乎全是心中與自己對話的我不同。情緒平靜下來的她,變得非常健談。 “大哥哥,謝謝你送我回家!沒想到還能遇到你這種好人,果然江湖都是豪俠,大俠!” “我叫殷鈴,鈴鐺的鈴。家裡的大家都叫我玲兒,哥哥你也可以這麼叫我。我家住在符城外北邊的一個小村落裡,那個村叫好田村。因為那裡有好山好水和好田。那裡和符城可不一樣了,溪流在那裡交匯,多的是可以玩水踩水的地方。我們村裡的人很少和城裡人來往,城裡人都好冷淡,哥哥你比起城裡人更像是我們村裡人,聽說城裡人從來都是人人自危,從不伸出援手的。”小主,這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