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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壘淡看他一眼,繞過他徑自往前走。
「再說……」無法使他改變心意的神荼,奮奪揪抱住他的手臂。「再說只要陰陽邊界不開,就算你神法再高,你又如何能下陰間尋魂?」
腳下的步伐忽地止住,鬱壘怔然地望著說出事實的他。
「讓她走吧。」一頭大汗的神荼,苦口婆心地勸著他。「為了她好,也為你自己想想,放你自己一條生路吧。」
讓她走?鬱壘茫然地轉身看著躺在地上的鳳舞。
不,他不要……可就算不要,他又能怎麼辦?
「等等。」當他再次挪動腳步時,早就有所準備的神荼又伸出兩掌攔住他。「你又想去哪?」
「回神界。」
神荼兩眉一彎,「回神界乖乖蹲你沒蹲完的天牢嗎?」雖然說,這是不太可能的事,但作作夢安慰自己一下也好。
不得不割捨今生的鬱壘,只能強迫自己退一步求來世。
「我要去求天帝給我時間留在人間尋找轉世的她。」就算在來世他又找到她,她也不會是今生的鳳舞了,但只要是她、只要他的心不變,只要她還是她,那麼一切都無妨,他相信,他一定可以令她再記起來的,她會記得他的。
頭痛無比的神荼撫著額不斷向他搖首,「你已經不是門神了,你不能逗留在人間。」
「我管不著那麼多。」若是連這點都不能求全,那麼他就回神界逼月老竄改姻緣簿,將他斷了的情緣還來!
「你是想連神都當不成嗎?」忍受他夠久的神荼,氣結地一把將他扯過來。
他竟掛著涼笑,「無所謂。」
「鬱壘,聽我的……」還想勸他的神荼兩眼看向上方忽然出現的燦光,緊張地以肘撞撞他,「鬱壘。」
積藏在心中的憤火,全都在下一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來者身上燃起,鬱壘陰冷地直瞪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神差,憶起鳳舞之所以會死,就是因這個神差叫他回神界一手促成的。
「無論如何,這回你都得給我忍著。」在他繃緊了身子之時,神荼緊緊捉握住他的臂膀,低聲在他的耳邊警告。
「天帝派我來傳話。」對四下視若無睹的神差,冷冷地看向鬱壘。
「他允不允我留在人間尋她?」鬱壘格開礙事的神荼,跨步上前就單刀直入的問。
緊繃的沉默,在幽暗的殿中蔓延開來,鬱壘緊屏著氣息,一瞬也不瞬地瞪視著面無表情的神差。
「千年為限。」
鬱壘雙眼煥然一亮,但未把話說完的神差,又對他哼了哼,「千年一過,你若不回神界,就再也無法返回神界。」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你請回吧。」不想多生事端的神荼,在神差把話說完後連忙揮著手送客,回過頭來時,卻發現鬱壘走回鳳舞的面前,「鬱壘?」
鬱壘不捨地輕撫著鳳舞已涼的面頰,低首將她密密抱緊。她說過,她有個心願……當她死後,她想葬在她最愛的銀杏樹下。
「現在,我帶妳離開,帶妳回去妳最想去的地方……」他顫抖地埋首在她的髮際裡低喃,「妳等我,我定會找到妳的,等我。」
☆☆☆蕩蕩漾漾的川水間,浮在水面上的素白絲紗,伴著披落的青絲,逐水伶仃飄零。
佇立在水間的她,仰首望向今日異樣赤紅的天際。淺淺緩緩的川水聲中,傳來了她聲聲的低嘆。她是抹陰界最底處陰間的遊魂,不知過去、不知姓名,亦不知自己。千年來,她流連在忘川川畔,試圖想自川水中撈回一些屬於她的記憶。
「許多前塵往事,不是記起來就是好的。」站在岸邊的守川人,多年來總是這麼勸她。「那些傷心的、遭背叛的、刻意想遺忘的,還是消逝在忘川裡好。」
但她的心裡就是有一份牽掛,雖然,她不知那份牽掛是什麼。千年了,她一直徘徊飄蕩在茫茫的虛無之中,只因喝了過多的忘川水,她忘卻了從前的一切,沒有悲傷、沒有喜樂,她所擁有的只是一片空白,但在極度虛無中,她很渴望。
她渴望能夠擁有記憶,盼望能知道身後的過去,只是飲下了忘川水後,就再也憶不起從前了,因此她想藉記川之水讓自己想起。於是,她按著陰間其它遊魂的指點,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赤著腳走遍陰間的高山峻嶺、走過荒林野地,最後,她終於在大漠裡找著了那條名喚記川的河川,一條,早已枯竭的河川。
小小的希望被熄滅了。
因此,她再次回到忘川,重新站在刺骨冰涼的川水間,日日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