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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灰色的嘴喙叼啄泥土。一隻百靈鳥在梨花樹上婉轉鳴唱,在它的歌聲中,潔白的花瓣如雪花多情起舞。
她嘆了口氣,走到井邊,俯下頭凝視深井。井波一圈圈漾開,梨花的落英輕輕旋轉,一直到波動不息的深處,光光點點,讓人目眩。
“主子,起風了,進屋吧。”雲笙小心地說,一邊攙起她。
浮生看看雲笙擔憂的面孔,微微一笑,直起身子,目光移向飄浮在天邊的雲絮。那朵朵白雲正不斷變換姿影,逐片向西流轉。漸漸她的目光越過雲層,落在不知名的遠方。許是茫茫無際的草原,許是一座待人攀登的山峰。
有個人在星空下對她說:“我會一直等你回來。”可是不到一個月,他就娶了別人。
在一個雨天,另一個人惆悵地自言自語:“我一直在等你呢。”
世人大多三心二意,可也有極少數至情至性的人。浮生知道,他永遠會等著她。
那甜蜜的夏日原來只是個夢。
浮生不明白的是,她的心為什麼會那麼痛。那小小的心臟雖然還在跳動,但是每一下都是那麼寂寞,那麼傷痛。
她彎下腰,蹲在井邊,額頭抵在井沿上,輕輕地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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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的時候,浮生想起一個兒時的夥伴。那一年她們都是十三歲,那個夥伴在山上放羊時遇到了狼,被咬斷了一隻手。浮生心中悲痛不已,提著一籃野果去看她。她面壁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層褐色的布。夕陽從小窗中射進來,屋內潮溼而陰暗。
“伊亞、伊亞……”浮生站在床邊,輕輕地喚她。
一張蒼白的臉緩緩轉過來,眼中空洞無物。浮生竭力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伊亞,我帶了你最愛吃的果子,我去洗兩個,剝給你吃,好不好?”
伊亞臉上有一抹慘然,她伸出右手,拉住浮生,“我不想吃,你坐著陪我說說話吧。”她凝視著漆黑的帳頂,半天才說道:“那隻狼很兇猛,咬死了兩隻羊。我沒有辦法,我們家就靠著幾隻羊活命……”眼淚使她說不出話來。
浮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有陪著她落淚。
伊亞的右手不住地顫抖,“一開始以為手還在,總想動一動,後來終於相信,手已經徹底沒了。可是始終不甘心,還想再用這隻手梳頭,做熟悉的事情。”她突然伸出光禿禿的左手臂,在浮生眼前揮舞著,“你看,其實什麼也沒有。”
浮生瞪著那隻只剩半截的手臂,毛骨悚然,接著胸口一陣難過,再也忍不住,衝出那陰暗破敗的房間,蹲在牆邊嘔吐。
幾天後,伊亞跳井死了。
浮生是在趕著羊群回家的路上聽人說的。那天的暮色分外柔和,草原上的半邊天空都是淡淡的霞光。一叢叢的石楠花,還在微微閃亮。風吹過草原,輕輕拂起她的長髮,然後往西邊的霞光而去。
浮生在風中立了很久。夜色降臨的時候,空中飛舞著無數的螢火蟲,小小的身體竭力在暗夜中發出輕微的亮光。浮生看著這些自由短暫的小生命,突然放聲大哭。為命運的多舛,也為生命的可貴。
想到這裡,她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今天下午,若不是雲笙拉住了她,她可能會和伊亞一樣。
下弦月將一束淡淡的銀光投在地上。那光線與螢火蟲有幾分相似,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在黑暗中苦苦徘徊,不肯離去、不肯罷手,淒涼而執著。
“我也會一直等著你,即使等不到,能一直看著你也好。”浮生輕輕地說。聲音象拂過海棠花瓣的微風,明快而舒暢。
睡在外間的雲笙悄悄翻了個身,放心地闔上眼睛。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浮生一日比一日開朗快樂。
這天她起床後,站在廊下,對珍珠笑道:“今年天氣這麼好,把冬天的衣服拿出來曬一曬,然後就可以收起來了。”
珍珠看她一眼,也笑了起來,“是啊,原來這個時候還會下雪,可現在花都開得這麼好了。”
嫣紅正在澆花,聽她二人說話有趣,回過頭來,見浮生穿著一條天青色的素軟緞裙子,俏生生地站在一叢茶花後面,人比花還要嬌豔幾分,不由讚道:“這件衣服真好看,萬歲爺一向不關心這個,竟然特意命織造處給主子裁製新衣,這種恩寵真真了不得。”
雲笙從屋裡出來,拿著一件滿翠緞圓鵝絨斗篷給浮生披上,一邊唸叨著:“萬歲爺見您前陣子受了委屈,所以賞了幾件衣裳。您看您,下巴上的傷剛好,偏又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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