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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什麼時候會經過哪個院子走到哪個路口,他對她客客氣氣的一聲“表妹”會讓她甜入心扉。
他對音律有天生的早慧,她卻是天生的遲鈍。然而為了讓他瞧得起她,她磨破了十個手指頭也要去學琴,汀蘭閣中喑啞不成調的音符終於變成了流暢的樂曲,他也只是淡淡地賞了一句“笨鳥先飛”就走了。
她終於忍不住流了一夜的淚。
然而在她想要狠心剪斷自己的情思時,他卻遣人送來了一管簫和一具琴。
於是她終不能斷。
他十五歲那年的生辰,在繁都的論樂大會上語出驚人並即場吹奏了一曲《江梅引》,技驚四座,從此聲名大噪,繁都女子無不傾心。他也從此常常出入繁都的秦樓楚館,贏得風流薄倖之名……
他以前很少笑,但是她覺得他很真實;他後來似乎變了一個人,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帶著幾絲邪氣,風流外露。
她卻固執地以為,一個人的心性是不會變的,她仍感知到他心底的寂寞。
可是,他在中秋賞月之夜,當著園中眾姐妹的面冷冰冰地對她說:這麼多年還沒有纏夠嗎?我膩了,煩了,你不就是要一個結果嗎?那我便告訴你,我不喜歡你!
為什麼?她淚水落了一臉。為什麼,要過了這麼多年才告訴她,他不喜歡她!
為什麼?他笑著摟過一個姐妹,說:既無美貌又無風情,你怎麼就覺得我會看上你?
園中的姐妹們大笑,她默默地轉過身去,回到了汀蘭閣。
碎了的心還能撿得回嗎?
………
怪不得她會不顧一切地跳進湖中尋他送給她的那隻耳環,她怎麼可能找得到?她手中捏著的不過只是另一隻沒有失落的耳環,她只是想握緊了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死去……
流芳合上手札,抹去眼角的淚水,心底那種深深的傷痛像毒蛇一樣糾纏不去。
容遇是嗎?她真是想見識見識,那到底是一個如何冷情薄倖的男子。
一枝軒中,水氣氤氳。雅緻的竹簾隔開了一方小小的白玉池,容青捧著衣袍在簾外候著,透過竹簾的細縫他看見他的主人在池中背對著他,溼漉漉的黑髮遮住了右肩,一顆紅色的痣安靜的落在白皙而緊緻的左肩,有那麼一點妖異的氣息。他的肩寬,腰細,緊繃的線條上不時滑落晶瑩的水滴,真讓人遐想著他轉身那瞬會是何等的驚豔。
怪不得繁都的女子那麼瘋狂地迷著少爺,容青想,就是一個背影都教人想入非非。可是少爺的心思也是沒有人能猜到的,六小姐落水三個月了,不聞不問,更不要說去探視,可是剛才他竟然問起了關於她的事。
“就是這樣?”那個聲音從簾裡傳出來,淡淡的,並不厚重,如琴絃擦過木楔一般低沉,但是圓潤、有磁性,一點都不刺耳,聽在心裡反而是一種熨貼和舒服的感覺。
“就這樣,救了一個丫鬟,換了一些傢俱,每天在汀蘭閣中種種花寫寫字。青兒打聽到的就是這些,另外,她的一個丫頭梨花贖了身出了府了。”容青瞥到裡面的人影站了起來,連忙走進去伺候更衣。
“東西贖回來了嗎?”
容青點點頭,“共花了五百兩銀子,一琴一簫青兒已經放好了,少爺可要瞧瞧?”
“不必了。”容遇嘴角微抿,她落水死了一回終是開竅了麼?竟然懂得借力打力順水推船這些招數從惡名昭彰的洪嬤嬤手下救回了一個丫鬟?竟然敢把他的親手製的琴和簫扔掉?
顧流芳,你這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嗎?他冷笑著,即使學會了玩這些把戲,真有用嗎?
“容青,三夫人的生辰是何時?”
“正是明日。”容青暗暗心驚,看來那個不知死活的顧六小姐又不知道怎樣惹到少爺了,明日怕要自求多福了。不過長得不漂亮又不是人家的錯,頂多是顧學士的錯罷了,少爺何苦要揪著不放呢?
第六章 誰是誰的劫4
四月的清晨,溫和的太陽照在那一叢叢開得正爛漫的素馨花上,淡淡的花影投射在青色牆磚上,溫風一吹,那影子也在輕輕地搖曳起來,更給這暮春光景添了幾分詩意。顧府的花園很大,翠湖邊種了很多桃花,已是芳菲盡去,不過桃樹前卻是新植了豔紅如血的海棠,花開燦爛,不知是誰家的女兒不仔細潑灑了胭脂,染上了重瓣。
素馨的淡雅海棠的濃豔是這樣的相得益彰。
海棠花前的石桌上,坐著顧府的一眾夫人。
“姐姐今日可真是人比花嬌,這繡工坊新品七彩雲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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