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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聽說燕凜沮喪失常到那種程度,他哪裡還顧得該待什麼罪,避什麼嫌,直接就闖入宮中。他的身份貴重,又素與燕凜相厚,這個節骨眼上,大家見他如見救星。宮中內外,誰會攔他。竟是由著他衝上去,強行撞開御書房緊閉的大門,大步行了進去。“出去,滾出去。”沙啞而有些艱澀的聲音,從御書房最黑暗的角落裡傳來。御書房大得出奇。如果不是有這聲音指引,在這個四周窗戶緊閉,僅僅從門外射來少數光線的宮殿裡。他還真不容易找到燕凜的位置。史靖園望著那隱在黑暗裡的人,怒道:“陛下一直沒有治傷……”。“出去……”憤怒的聲音高昂起來,完全不顧喉頭嘶裂的傷痛。“我可以出去,但是皇上什麼時候出去呢?”史靖園冷笑問。“不用你管……”“我不管……”史靖園怒目圓睜:“我不管?我不管。你就爛死在這書房裡頭不成!”他憤怒得再也不顧什麼君臣禮儀:“燕凜,你太讓我失望了!看看你做幹什麼?受了打擊,就把自己關在黑暗裡,什麼也不做這樣慢慢爛掉?這不是你向來最看不起地人。最瞧不起的事嗎?黑暗中的燕凜,默然無聲。以前的我,不知道人可以這樣傷,這樣悔……“我知道現在你痛你悔。可當年刑場驚變之後,你何嘗不痛不悔。可是你能立刻站起來,做好一個君主該做的一切。為什麼。這一次。你卻不能。”“當年。當年,容相要我做一個好皇帝……”燕凜的聲音在黑暗裡一片飄搖。“那如今呢……難道容相不曾……”“他交待我不要著急。不要擔心,我知道他要我安心地等他慢慢好起來,可是……”燕凜倏地慘笑起來:“可是他其實不知道,他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史靖園一怔:“不知道什麼……”他一邊說,一邊又向前跨了一步。“別過來!”一塊價值不菲的名硯,砸碎在史靖園腳邊。史靖園鐵青著臉止步:“皇上,我知道你難過,你傷心。可是,日子還要過下去。世界不會停在那裡等你好起來。朝政你不理,軍報你不看。你知道前方的軍隊到底怎麼了嗎?你知道我們大燕男兒在異國地土地上灑了多少血嗎?現在幾位政事堂的閣臣在勉力主持,可是,小事他們能決定,大事你不開口,誰好決斷?”史靖園越說越暴躁:“還有那幾個刺客!屍體雖然在宮裡被用冰塊儲存著,可是皇上你不開口,別人就不能查驗。不查出他們的身份,又如何調查其間真相?當日你的護衛全都解職待罪,你一直沒有交待,他們幾十個人地生死,就這麼不上不下地懸著!你一直把自己關在宮裡不出來,外頭已經是流言四起,臣子們看不見你,已經生出多少可怕的猜測?外番已經有好幾位王爺遞摺子要進京了探視了,京裡的一堆宗室也全都坐不住,現在四面八方都是火頭冒起來,你居然還躲在這裡什麼也不幹?”燕凜沉默著,不說話。史靖園嘆口氣,放緩聲音道:“還記得嗎,以前你曾經說過,你此生最佩服太祖的,不是他開疆拓土,天下無敵,而是,在痛失方輕塵之後,他還能站起來,繼續做一個帝王該做地一切。相比那些一生沉於個人傷痛,卻把家國百姓看得輕如鴻毛的君主,太祖是怎樣的負責任,有勇氣,有擔當!你的身體裡流著太祖地血……”“太祖失了方輕塵,便是做出再多的豐功偉績,怕也是人活如死。他雖做下那些英雄事業,也許心中,其實也恨不得在方輕塵死後,就這樣一直把自己關到死……”聽他語出如此不詳,史靖園不覺大也顧不得他的情緒,大步逼前,厲聲喝道:“容相傷卜,你竟然躲在這裡做如此打算!便是容相當真不測,……”話猶未落,一物迎面飛來。史靖園看準來勢,冷笑一聲,卻不躲閃。那冰冷沉重地鎮紙打在他額上,剎時鮮血迸濺,史靖園咬著牙把話說完:“你這個樣子,他就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地。”燕凜憤怒地大吼一聲:“閉嘴!容相不會有不測,他會好起來,他答應過地。他對我說過的……”他在黑暗地深處怒視著從光明中走來,嘗試著要帶他走出這片黑暗的朋友。不是不知道他的一片真心摯意,只是,他不是那個,可以引他走出這無邊黑暗的人。不是想要傷他,只是,他聽不得任何人把一個字死字和容謙聯在一起。史靖園定定地看著他。燕凜躲在書房最黑暗的角落處,四周窗子全閉得嚴嚴實實。這麼廣大森寒地殿宇,除了他走進的那扇門,再無一處可以讓光明進入。他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清他的雙眼。在黑暗中亮得奇異,如同一隻被逼入絕地的,受傷的孤狼。史靖園咬咬牙,心中嘆息。燕凜。誰讓你是皇帝。便傷痛至死,你也沒有權力如平民百姓一般,放縱自己的痛苦。他慢慢柔聲說:“既然知道容相一定會好起來,皇上。你又怎麼忍心像現在這樣,讓他傷心失望……”“傷心……失望……”燕凜只是在黑暗中慘笑,聲如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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