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一般來說,直面成年雷翼鳥音嘯襲擊的人一半會變成白痴,五分之二的人會喪失記憶智力倒退,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夠安然無恙,他們都在猜測這個少年屬於哪一種,當然,變成白痴可以排除了,大家都沒有忘記少年看他們的第一眼,一個白痴是不可能有那樣犀利的眼神的。
經檢查,身體沒有器官性損傷,接下來是記憶與智力檢查。
“名字,年齡,家庭住址,監護人姓名?”
少年顯得很困惑,沉默半天,露出迷茫的神色,自言自語道:“我是誰?”
門外偷聽的小護士們作出“可惜”的口型,齊齊吁了口氣,主治醫師往這邊瞥了一眼,肖紅吐吐舌頭,把門掩上了,心裡暗數了十秒,又悄悄把門推開一道小縫,繼續偷聽行當。
測試冗繁沉悶,少年總是無精打采,反應遲鈍,一些三四歲孩子都知道的常識也半天答不上來。測試結果可想而知,四個字,慘不忍睹。
主治醫師無聲地嘆了口氣,寫好病歷,少年卻沒打算離開,固執地問:“我是誰?”
主治醫師示意少年看他頸間掛著的一個小牌子:“身份銘牌,懂了?”
繫著銘牌的繩子有點短,少年低頭看,銀灰色的牌子大概兩指寬一寸長,中央鑲著一塊指甲蓋大的淡綠色晶片。還有一個小金屬片跟銘牌一起系在繩子上,估計帶的時間不短,金屬片被磨得閃亮,上面刻了一串像電話號碼的數字。少年無語。
“一樓大廳有電腦,自己查詢。”
小護士拿他入院時那身衣服進來,洗得很乾淨,破的地方也補好了,不是她不想給他換身新的,少年實在是窮,信用點花光了,還倒欠了一筆債,嚴重超過信用度,小護士自己掏錢給他買了身,被少年拒絕了,還建議她儘早退貨。
少年換了衣服,臨走時肖紅低聲又問了句:“真不用通知您家人來接?”
少年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大步離開了,途徑大廳時,轉頭瞥了眼那臺跟取款機差不多的儀器,遲疑著走過去。
一個跟著母親來醫院的孩子大聲說:“媽媽!你看那個光頭哥哥,走路怎麼那麼奇怪!小孩不是不能喝酒嗎……”他記得爸爸喝酒回來走路就是那樣的,東倒西歪,眼神渙散神態兇惡。
少年漠然地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臉突然笑了一笑,嚇得孩子的母親嚇得趕緊拉開孩子,生怕有些神經質的少年會撲上來在孩子脖子上咬一口——他有兩顆很顯眼的虎牙,顯然年輕的母親被曾經看過的吸血鬼故事嚇到了,彷彿那兩顆虎牙會突然長長,然後扎進某個人的脖子裡。
少年收回目光,摸摸自己的光頭,有些尷尬。
他現在不但很難控制自己的肢體動作,連大腦也似乎不是“自己”的,記憶亂七八糟,一幕幕跟電影剪影一樣在腦海閃過,一會是一個叫蘇慶生的男人,一會是一個叫拓跋慶生的男孩。
思維方式一直在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之間來回變換,導致他的肢體動作可笑無比,蘇慶生說要注意形象,不能惡形惡狀,拓跋慶生則說隨心所欲才是活著的真諦,兩個靈魂在扯皮,於是他只能跟技藝拙劣的提線木偶一樣,頂著無數古怪的目光走過去。
半封閉式的儀器內,請選擇:語音播放,遮蔽聲音。他點了遮蔽聲音。
將銘牌取下來放入對應的凹槽,一道綠光掃過,螢幕上顯示出一行字:歡迎使用本系統,請問您要……
下面是幾個選擇項,基礎資訊(需要指紋),基本資訊(需要指紋,瞳孔掃描),所有資訊(指紋,瞳孔,DNA認證)。
少年點了第三個選項,根據提示將手按在螢幕上,指頭針刺一樣痛了一下,眼前彈出一道光幕,密密麻麻的字型將他短短的一生都顯示了出來。
其實上面有些什麼他一清二楚,只是再親眼看見,感覺截然不同。
他一字一字認真地慢慢讀完,又反覆看了幾遍,吐出一口氣,將銘牌又掛回脖子上,走出醫院。
在離夏商周綜合醫院不遠的街邊,少年叉著腿坐在一塊被劈成兩半的石頭上,神情恍惚。
拓跋慶生,男,新紀曆1997年11月1日生人,居住地:鷹都半地下城B區朝陽大道晨曦小院北苑143號。
蘇慶生,男……此人肉身已死。
人死後還有沒有靈魂,魂歸何處,沒死過的人永遠不會不知道,而人死燈滅,靈魂自然隨著肉體的死亡而消失,這是科學結論,蘇慶生也一直相信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有輪迴,下一輩子自然也只是痴人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