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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蕊應了聲,轉身去了。
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大夫人終於站了起來,朝外走去,張婆子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大夫人踏上抄手遊廊,一路上垂柳依依,池中鯉魚相互嬉戲,一派盎然生機。
遊廊轉角處,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小公子,你慢點,奴婢追不上了。”聽得出是個年紀不大的丫頭。
張婆子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語音剛落,斜刺裡竟衝出一個朱袍的小男童。小男童不過六七歲的年齡,正是愛玩愛鬧的時候,側身晃過遊廊的拐角處,跑得飛快,直直朝大夫人撞了過來。
冬梅的神情不由緊張起來。這抄手遊廊本來空間就不大,只容三兩個人透過,欄杆外就是一池綠幽幽的池水。偌若衝撞到夫人的話……又或是掉到了外面的池子裡,這個責任誰都負不起的。
那個朱袍小公子似乎這時才看清走過來的人是誰,叫了聲“姨母……”,急忙想收住腳步,無奈慣性作用下的身子哪裡聽從他的擺佈?整個小身子如一顆炮彈般朝大夫人身上撞去。
大夫人臉色已經變了。這個她的妹妹生的兒子,怎地這般頑劣……
所有人想要阻攔已是不及,正在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人兒朝大夫人撞去的時候,冬梅只覺得眼前一花,張婆子精瘦的身子在她面前一閃而過,竟朝前撲了過去。
冬梅驚訝地捂住嘴角,才反應過來,原來張婆子是阻止那個小人兒去了。
只聽“撲通”兩聲響過之後,地上摔倒兩個人。一個是那個小男童,一個是張婆子,小男童摔倒後疊在張婆子身上,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傷,雙手一撐地,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看到大夫人投射過來的嚴厲眼神,馬上垂下頭規規矩矩地側立一旁不敢作聲。
張婆子可沒有那麼幸運,做了人肉墊子,再加上那個男童年紀雖小,但也有些份量,衝力又大,小腦袋撞在她的肚子上,立馬把她撞了個四腳朝天,哼哼嘰嘰的半天爬不起來。
梅香見狀,趕忙走過去把張婆子扶起來。張婆子呲牙裂嘴,用手捂著肚子,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大夫人看到張婆子這副樣子,也有些於心不忍:“梅香,你把張媽媽扶到後堂去,叫個大夫過來,替張媽媽診治一下,看傷著哪裡。”
“夫人,不用了,老婆子身子骨硬著呢,挨這一下沒什麼。”張婆子還想要逞強,硬是挺直身子,不想從肋下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不由得“哎喲”叫了一聲,立馬又把身子弓了下去。
大夫人朝梅香輕揚一下下巴,梅香會意,道:“張媽媽,你還是下去歇著吧。這傷筋動骨的最難醫治,要是留下什麼後患可就麻煩了,你就聽夫人的,好好找個大夫來看看。”
張婆子剛才一用力,便覺得劇痛無比,心下也有些驚慌,想必是那個小男童的頭骨太硬,把她的肋骨撞斷了。想著這次她捨命保護了夫人,夫人總會記得她的好,於是再不堅持,呻吟著讓梅香把自己扶下去。
大夫人轉過身來,臉色一端,厲聲道:“湛兒,不是說過在府裡不許亂跑嗎?怎麼不聽了?管你的人呢?”
馬上有一個丫頭連滾帶爬地從遊廊轉角處出來,“撲通”地跪在大夫人面前:“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小公子跑得太快,媽婢使勁追也追不上……”
冬梅從大夫人身後看去,地上跪著的是三姨娘屋子裡的荷花。荷花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在三姨娘面前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拿的是府裡小丫頭的份例,跟冬梅、香巧等等大丫頭是沒法比的。
此刻的荷花嚇得身子簌簌發抖,臉色慘白,雖然跪在地上,但身子縮成一團,似乎這種方式更讓她覺得安全一些,去抵禦即將到來的懲罰。她低垂著頭,連看一眼大夫人的勇氣都沒有:“夫……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方才照看小公子的黃媽媽內急,才託了我照看,我,我不會照看……才,才衝撞了夫人……”
旁邊的小公子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不遠處一個老婆子的身影一閃就消失在假山之後了。
大夫人似乎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小事,揮了揮手:“梅香,你去賬房說一聲,下個月荷花的例錢全扣了,算是懲戒。”
冬梅看在眼中,聽在耳裡,覺得有些心寒。這做下人的,就是這個命,照看不好小主子,只有受罰的份,即使那本來就不是你份內的事。而那個真正應承擔責任的人,卻躲得遠遠的,事後再尋個藉口說事不關己,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荷花呆呆地跪著,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