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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巡,我陪笑道:“眾位侄子陪太叔公坐坐,我上去開箱子取地契帳簿。”
房裡金碧箱籠,高櫃抽斗,這一切,樓下那群人垂涎欲滴罷。我緩緩開啟抽斗,一條長長的素色寒絹,輕盈若雪。輕輕拋過房頂的大梁。
謙益,我負你良多,今日便全還了你。
臥子,你答應過我,會來接我。
我派人寄與知縣的信——夫君新喪,族人群哄,爭分家產,迫死主母。
樓下酒宴正酣,那些人渾不知,一個也逃不了牢獄之災。
唇邊終於浮起一個淺淡笑顏。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如是……如是……
白月長長的睫毛如蝶翼忽閃,柔聲問:“你為什麼不去投胎轉世?”
那聲音卻靜默片刻,方道:“俗世紛擾,那一世我有如花之貌,林下之才,事國節烈之名,到頭卻只是枉然,何必再生受一番煎熬?為人其苦,不若為鬼。”
紅雲咭得一笑:“如今幾百年過去了,情形可不一樣了。”正說話間,忽見有人推門進來,白月小心將臂擱放回錦盒中,起身迎客。
卻是一男一女,男的年可五十許,大熱天裡全身的名牌西服,粗肥的脖子上若不是繫著領帶,真叫人懷疑他是否還有脖子。女的卻是韶齡妙女,身材妙曼,姿色過人。將嘴一撇嬌嗔道:“答應人家買鑽石,卻帶人來這種死氣沉沉的地方。”
那男子道:“聽人說這種地方才有好東西呢。”四面環顧,只見店堂潔淨如茶舍,幾把明代的雞翅木椅,線條簡潔明快。他伸手摸了摸那椅子,說:“好是好,就是樣子太簡單了點,要是雕上富貴牡丹,龍鳳圖案,這椅子就好看了。”
那女子在他臂上輕輕一擰:“這種地方的東西,全是些破破爛爛的老古董,只好配你們家那個黃臉婆吧,正好一樣又舊又破。”一轉臉卻看到錦盒中的臂擱,咦了一聲:“這個倒是真漂亮。”
“漂亮就買。”肥油的一張臉上綻出笑顏,趾高氣昂問:“老闆,多少錢?”
白月淡淡一笑,緩緩道:“前陣子拍的清乾隆粉彩御題詩文竹節臂擱,以71萬元成交。這只是明代子崗所出的和闐白玉臂擱,曾為名妓柳如是所有,我們目前叫價210萬人民幣。”
紅雲好笑著瞧著對方瞠目結舌,從她手中接過了臂擱,輕輕放回錦盒中。笑得一臉燦爛如同窗外的陽光:“店小本薄,概不賒帳,請付現款或刷卡。”捉狹的擠一擠眼睛:“先生,要不要包起來?”
饒是白月,也忍俊不禁,微笑瞧著那兩人急急倉惶離去。
紅雲扮個鬼臉:“他們兩個怎麼一幅活見鬼的樣子?難不成他們和我們一樣,異稟過人,可以瞧見這臂擱上的柳如是?”
臂擱上隱約傳來一聲輕笑,而後低低一聲喟嘆。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原來幾百年過去,卻原來情形亦不過如是罷。”
露華濃
青衫磊落離歌黯
才入了夏,草原上的伏耳草就已經長過了人膝。遠遠望去,視線裡廣闊得無邊無際的綠,一直接到蔚藍的天際。風一吹草浪起伏,彷彿綠色的大海,盪漾著星星點點的乳白色——那是牧人們的羊氈帳篷,彷彿海面上漩起的白沫,望久了會令人覺得眼暈。
中午的日頭已經有點兒火辣辣的意味,阿罕被太陽曬得發了熱,卸下了大半件袍子,匆匆將袖子往腰間一系,在顛簸的馬背上,模糊的想,只怕自己這模樣倒似個吐蕃人了。
果然王帳的遊哨遠遠已經看見阿罕,便尖起嘴唇打個唿哨,還未等阿罕應答,四面已經有數十騎圍奔過來。豔烈的日頭下,遙遙已經可以看清王帳衛士特有的虎皮袍子,豎起的精鋼彎刀彷彿折月山上的新雪,反射著炫目的日光。
阿罕往地下吐了口唾沫,放開了嗓子就罵:“巴雅爾你這個狼崽子。”
初夏的風挾著青草特有的香氣,將他的聲音送得遠遠的,為首的衛士首領一騎當先,遠遠就直向他衝過來,隔著老遠就滾下了鞍子,行了最恭敬的拂地大禮,額頭一直點到草地上去:“阿罕王爺,怎麼想到會是您。”
阿罕說:“起來吧。”王帳的衛士們已經紛紛趕到,都下馬行禮,阿罕問:“大單于怎麼樣了?”
巴雅爾皺著眉頭說:“今天連馬奶都沒能咽一滴下去。”
阿罕的眉頭也不禁皺起來,隨著巴雅爾沿著山坡疾馳,平靜的河水在山腳下緩緩轉了一個大彎,在河畔平坦廣闊的草原上,佇立著金碧輝煌的大單于王帳,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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