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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看法?”
林衍之的眼精得很,竟一下就發現了我的異樣。
“字是好字,詩是好詩,兩位的默契……小越自然也沒話說。只不過……柳體瘦硬遒勁,頗有斬釘截鐵的爽利之勢,似乎跟此詩意境有些出入。”這點……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林衍之掩不住滿臉的好奇,多打量了我幾眼,帶著明顯的探詢,還伸手將筆遞了過來:“還請姑娘賜句。”
我傻傻接過筆,怎麼也料不到林衍之會有如此舉動,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而已……賜句?我哪有什麼好句,免不了又是一番剽竊。風格瘦硬的詩人,歷數下來,最熟悉也就是杜甫、李賀等人,都不是我平日喜愛的。而此刻,正滿心無奈與倦累……
“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多情累美人。”
下筆之時,這句詩就這麼生生躍入腦海,我幾乎沒有多作猶豫。儘管郁達夫曾被同道斥為色情小說家,我仍愛他的情真。這句詩便是其人格的最佳體現,若非情真……何來情累?突然相信了楚浩然,也相信了我自己,愛情真的來過,只是……走不下去。
“姑娘好才華,此句竟有丈夫豪氣,難得,難得……而且,身為女子,你居然可以將柳體寫得那麼好……”
我比照了一下楚浩然和林衍之的字,謙虛回道:“先生過獎了。我這柳體在骨勁上畢竟輸了幾截,女兒柔腸,哪裡比得男子?在我看來,句中的無奈多過豪氣。世間之人,冷酷瘦硬也好,放縱尋歡也罷,若想留守心底那份真情,便不免要活得比旁人累些。先生此莊名喚‘五柳’,小越猜想定是出自陶潛之號。五柳先生的詩……以淡泊寧靜聞名,極少人細想過,他心中同樣也有不平之氣。不然,為何不願為五斗米折腰?一個人想完完全全地做自己,勢必要捨棄一些東西……”
這番話,其實是對楚浩然說的,畢竟,我們都有太多舍不下的東西。如果可以輕鬆拋下各自的負累,私奔去天涯海角,自然也是可以幸福快樂的。可惜……我們畢竟比不上陶潛。既然害怕相累,那麼也就沒有了多情的權利。想必之前楚浩然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斷情絲,希望我安靜地在沈家生活,他故意引導我相信他與沉煙之間的曖昧。只是……這一次,你為何不能繼續安靜看著我在牢獄呆上三天呢?為何還要徒增這一場傷感?
三天,其實過得很快。總感覺我與楚浩然之間已經有了相同的認知,縱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帶我出門,看遍江南的美景風情,只談遊玩,不提風月。倦了,便隨處尋著地方歇息片刻,可能是枯黃的草地,是明淨的溪邊,也可能是路旁簡樸的茶寮,圩市中不起眼的小酒樓……同攜出遊,十指相扣,是世間男女眼中最平凡的愛情。正如錢鍾書先生所說,愛一個人,就跟他一起旅行吧。可是,我和楚浩然……沒有未來,這場旅行正是告別,夾雜著甜蜜和辛酸。
當他從小販手裡接過糖葫蘆的時候,我正在街對面靜靜凝望。距離再遙遠,人群再熙攘,我依然可以緊緊追上他的身影。隔著人流,那朵淺淺淡淡的微笑總是能教人心安。有他在,我不會害怕迷路。他永遠不會知道,21世紀的張越曾經是個多麼缺乏方向感的迷糊女子。忽然想起了梁靜茹的《勇氣》,唯美憂傷的旋律,純粹的聲音唱出了背後的堅定。然而,張越的勇氣在千年之前的這個時代……丟失了。世間有很多愛情,並不是“我愛你”就可以終成眷屬的,我們無法簡簡單單的相愛……走下去,將會是越來越多的傷口和負累,足以扼殺我們之間脆弱而涼薄的情分。我不願看到這樣的結局,他亦然……
“天色已晚,公子,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然……先生和夫人會擔心。”低著頭,我不情不願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三天,眨眼就過去了,今夜,已是最後一個晚上。恰逢十五,小鎮上辦起了熱鬧的廟會。夜幕降臨,滿地的嘻笑,漫天的煙火,更襯得心境悽然。賣花的,賣脂粉的,賣首飾的,賣焰火的……都熱情地招呼著,一個接一個詢問:“公子,給心上人買些吧。”
無一例外,只要有人問了,楚浩然必定挑上一件,付了錢,而後遞到我手上。不久,“嘩啦”一聲,所有的禮物都散落,楚浩然回身,正撞上我慌亂失措的眼神。有根弦在這一刻同時崩斷,他看也沒看地上的東西,上前將我緊緊擁進懷裡。這是第一次,他如此熱切地主動擁抱我,我可以清晰地聽到,淡然如玉的楚浩然此刻亂了呼吸的節奏。再自然不過,擁抱並不足以訴說彼此的心痛。寂寥的街頭,我們遠離了熱鬧,瘋狂地接吻,放肆地流淚,唇舌糾纏,怎麼也不忍分離,害怕未來的變數,情願就此一夜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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