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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梢公道:“順這條水到了成家鎮再往西走。”
辛捷道:“梢公你這船可是要到成家鎮?載我一趟怎樣?”
那梢公人倒不錯,笑道:“俺這船正是到成家鎮的,客官要搭只管上來就是,咱們路上也好多一個聊天的夥伴。”
辛捷謝了一聲,步上船頭,那梢公手上一抖,繩套呼的又飛回,那船立刻順流而下。
船順水勢,甚是迅速,兩岸景物向後飛倒,更顯出船的輕快,梢公對辛捷道:
“客官不是本地人罷?”
辛捷應了一聲,反問道:“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梢公道:“俺原籍山東。”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
過了半晌他才繼續道:“俺家裡本是種田的,那賊廝鳥的縣太爺要討俺的妹子做小老婆,俺妹子不從,結果俺爺孃被捉進了衙門,恰巧河水氾濫,俺家裡田園被淹得一絲不剩,唉,俺就流落到異鄉來啦——”
辛捷也不禁長嘆一聲,他見那梢公默坐艙頭,正在懷念北方的老家,心中不禁暗歎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看來世上快活的人固然不少,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憂愁的……”
辛捷想到自己的身世,無端端那些可愛的倩影又一一飄入腦海,一時好像天下不如意的事都浮現在眼前,他直想放聲大哭一場。
忽然他想到那瘋瘋癲癲的毒君金一鵬,他想:“像他那樣長歌狂笑,想怎樣就怎樣,大概總沒有煩惱了吧。”
他腦海中充滿著金一鵬癲狂的影子,耳朵中全是狂放的笑聲,不知過了多久,那笑聲忽然己變成了淒厲而陰森的冷笑,這是殺父母大仇“海天雙煞”的笑聲啊!
他遊目四望,並無海天雙煞的影子,他知道是自己的幻覺所致,但是這麼一來,那些悽慘的往事一幕一幕地浮過眼前……
這些日子來,他不想這些,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其實在他內心最深處哪一分鐘哪一秒鐘不在想著這些?只是一當他靜下來,他就胡思亂想一些其他的事物來沖淡這些愁思,現在,這些愁思如泉水一般湧湧而出——
他想到母親在雙煞侮辱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情景,那一切一切他倆清清楚楚地記著,一絲一毫也沒有忘懷,他每覺得如果忘了一絲,他就是對不起父母……
往事飛快地在他眼前移動,突然他想到在小戢島上豪放一歌的情景,他陡然驚醒,不禁渾身出了一陣冷汗,那豪放的歌詞他還記得:“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他不禁力貫雙足,從盤坐一躍而起,抬眼望時,江流洶湧,白浪滔滔,奔流遇到岸石阻路時,張牙漬沫地狂吼,前仆後繼地卷拍,他忘卻一切顧忌,振聲長嘯——
噴亮的嘯聲震得山谷齊鳴,梢公的耳膜險些被震裂,好半無,以後還在嗡嗡作聲,他暗道:“這客官好大的嗓子。”
兩岸從林中一陣亂動,群鳥被嘯聲驚起,齊飛而出,張翼達數尺的禿鷹數千只同時而起,登時蔽遮滿空,壯觀至極。
辛捷望著這巍然奇景,頓時寵辱皆忘,滿心充滿著快意,洋洋自得——
忽然梢公叫道:“客官,成家鎮到了!”
天方破曉,金雲甫現——
辛捷已經離開了成家鎮,這一帶人煙稠密,辛捷只好緩緩以常人的步伐走著,儘管他的心中焦急萬分。
就這樣緩緩地行著,成家鎮到集慶縣不過兩百里,辛捷都足足走了三日半才到。
一進集慶縣城門,他就覺得情形有點異樣,這小縣鎮裡竟來來往往有許多江湖人物,等到他從正門大路一轉彎時,他就恍然大悟了。
原來由正門大路一轉彎,第一個人眼的就是一塊丈長的直條招牌,金色的字有斗大:
“呈祥鏢局”
敢情那些江湖打扮的人全是跟這鏢局有關的。
辛捷走到一家酒樓中,揀了一所較清靜的座位,準備客飯。忽然樓梯登登響處,上來四五個鏢師之類的大漢,正好坐在辛捷的對面,大聲吆喝地要了五斤老酒,十斤牛肉就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左首那個大鬍子道:“這次咱們兄弟算是栽到家了,幸好咱們鏢頭有先見之明,不然暗鏢也給搜去的話,咱們哥兒們也不要混了。”
右邊一個矮小的漢子嚥了一口牛肉道:“誰叫咱們碰上山左雙豪呢?憑人家雙豪的名頭咱們大夥兒一齊上也不成啊,聽說他們最近加入了關中九豪呢!”
辛捷一聽山左雙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