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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就是生命的搏動——人生的鐘擺不也正是這樣悄悄地動盪著嗎?不過沒有人察覺罷了,而人的生命就完全淹沒在此遲緩的搏動中,其餘的——”他忽然在腦海中思索著這個問題。
“其餘的只是幻夢罷了;一些不成形的幻夢,蠢動的,片斷的夢,令人可恨的可笑的影子……如隨風飄蕩的棉絮一般的喧鬧聲音,奇形怪狀的痛苦,歡笑、夢、夢……一切全是夢景。”
這時兩隻白鷗低低飛過,對地上躺著的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然後互相驚奇似地對鳴一聲,凌空而去。
“但是——但是在這渾昏的夢裡卻有些值得捕捉的影子,有無窮的真,無窮的美——”
奇怪的是,此刻他只能想到真與美,卻想不到“善”!
漸漸他空洞的腦海充實起來,麻木的思想也敏捷起來了,他能記得一切。
他想到可愛的菁兒葬身海底,還有自己所受的凌辱,“這一切都是那可恨的無恨生夫婦所引起的!”他不由咬牙切齒。
但立刻他想到無恨生超凡入聖的武藝,自己苦練十多年連人家一招也接不了,他忽然覺得七妙神君所傳的武藝真是太不中用了。
但事實上不容他永遠這樣躺著胡思亂想,終於他站了起來。他四目一望,顯然地這是一個小孤島,他相信這島小得圓周不出十里。但島中間卻是一根根石筍般的山峰,光禿禿地寸草不生。
他還記得若不是自己在返前硬提氣逼住內穴,此刻早已被水泡死,但縱然如此他也疲累不堪。
他掙扎著往島中間走去,當他勉強翻過一根石筍峰時,忽感一片天昏地暗,四面景色,似虛還真,宛如置身海底。
而且他實在也走不動了,他只好坐下用那被認為“毫不中用”的內功來企圖恢復一些真力。
等到真氣運得一週之後,他覺得真力恢復不少,但他卻更驚異地呆坐在地上,原來他發現這群石筍中仍然是一片天昏地暗——他先還以為是自己疲累眼花的錯覺所致。
回首一看,自己方才進入的路也找不到了,四周只是昏暗的一片,一切山石樹木都似真還虛,辛捷盡得七妙神君七藝真傳,端的是九流三教的功夫無所不精,此時立刻發現是陷身於一個陣圖中,由此推想,這小島上必住著世外高人。
七妙神君的棋藝在七藝中尤其是他最得意的功夫,他的棋藝與一般棋士大為不同,乃是先行研究各種陣法,窮通相剋之理以後,才用到棋盤上來,是以雖日精於弈棋,其實更精於天下百陣。
辛捷盡得梅山民真傳,略一過目,便知此陣乃天生石筍所布成,似乎類似中原所謂的“奇門五行陣”,當下略一盤算,起身從左面“金門”走入。
辛捷按奇門五行陣的變化左右盤旋了一會,暗忖再一轉彎,便可由土門出陣,那知一轉彎,竟回到原來的地方。這一來令辛捷驚異不已,心中暗思不知此陣究竟是何陣?
正潛心沉思時,忽然一陣錚聲傳了過來,那錚聲音調激昂之極,似乎不是尋常弦簧所能發,辛捷不禁側耳傾聽,那錚聲鏗鏘高昂,暗暗有金戈鐵馬之聲。再聽一會,錚聲益發振人心絃,似乎彈錚人愈來愈憤,錚聲也愈來愈急,彷彿那彈錚人恨不得一舉毀掉整個地球一般。
辛捷從那古怪的煙霧中依稀可辨出錚聲乃是發自石筍陣的中心,於是他憑聽覺往中心走去。
也不知白繞了多少路,但終於那錚聲愈來愈近了,最後辛捷爬過一個石峰,發現錚聲就發自石峰根下。
這全陣的中心煙霧反倒甚是稀薄,辛捷可清晰看見一個紅光滿面的老和尚坐在石上彈錚,那錚金光閃閃,竟是純鋼所鑄,難怪聲音如此激昂。
那老者看來錚藝不甚精湛已必須全神貫注才不致彈錯,但起指拂袖之間,竟帶獵獵風聲,氣度威猛之極。
辛捷看那老者由自變黃的鬍子,看來總該有百歲以上的年齡,但他的威猛氣度卻似五六十歲人,而且紅光滿面,健壯與常,不由大奇。
這時錚樂已奏到高潮,急急錚音中透出陣陣海嘯山崩之聲,令人膽顫心驚。驀的,鏗然一聲,似乎曲終音止,但那老者卻似愈憤難止,拍地一掌擊下,竟將一具純鋼的大錚打成一塊扁扁的鐵餅,接著反手一拍,立刻將身旁巨石筍擊成石粉!辛捷看了,心中大吃一驚,心想:“這若者功力之深,端的平生未見,只怕那無恨生也不能輕輕一掌將石筍拍成細粉,想不到這小島上竟有如此人物,難道——”
這時那老者忽然抬頭向自己藏峰處一招手道:“小娃兒,聽夠了麼?還不與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