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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外,政通人和,百廢待興;一牆之隔,卻是血流成河,窮途末路。
鎮北將軍保得了一方安泰,卻保不了自家老幼。
初八夜裡,守城的老門官張漢看見和慕夫人往來密切的董樊氏攜一名少年在城門即將關閉前,乘一輛青篷馬車匆匆出城,之後再也沒人見過董樊氏與那名少年。
這董樊氏閨名喚作樊彩雲,與她姐姐樊綠雲皆是慕夫人在孃家時的貼身侍婢,一同陪嫁到慕家,當年樊綠雲在一場騷亂中,抱著慕耕臣的女兒慕玉蟾走失,這樊彩雲的命運也沒比她姐姐好上多少,時局稍安後,樊彩雲由慕夫人牽線,嫁給了慕老將軍一位董姓幕僚的兒子,不曾想成親沒多久,夫婿就在一場剿匪行動中丟了命,隨後樊彩雲寡居董家十幾年,慕夫人很是體恤她,這些年時常招她過府小住幾日,敘敘家常,而那少年卻沒人見過,董樊氏與張漢說那是她遠道前來投親的侄兒。
後來張漢聽聞慕家滿門被誅,想起那晚董樊氏慘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才覺察出自己的疏忽,再去回憶那名始終蜷縮在車廂裡角,懷抱漆木盒的少年,董樊氏說他打南邊來,怕冷,所以將他用狐裘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
張漢守在這裡幾十年,而且這裡又是各國客商往來貿易的必經之處,可謂閱人無數,卻在對上那雙眼睛時愣在當場,不由讚歎:原來這世上竟會有這樣好看的一雙眼,住在我隔壁的酸書生時常唸叨的那四個字是怎麼說的來著,對,對,奪魂攝魄,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奪魂攝魄了。這裹得毛茸茸的少年莫不是妖精變得吧?不過,能長出這雙眼睛來的,也應該是女妖精才對……
張漢覺得自己真的被蠱惑了,居然生出隱隱的不捨來,這樣好看的一雙眼,卻蓄滿被圍捕的小鹿般的倉惶和令人傷感的無助,聽說妖精是最擅長魅惑人心的,張漢克制住自己的心亂,出聲問道:“叫什麼?”
身子明明抵著車廂板,可聽見張漢出聲,少年還是不由自主的抱緊懷中的漆木盒,向後縮了縮,老半天才囁嚅:“瑾——瑾……”
他的聲音很低很柔,不過的確是男聲,少年還沒說完,旁邊董樊氏便笑吟吟的遞上一根金簪,求張漢高抬貴手。
和慕家有關的人,誰忍心刁難,張漢推拒了那根金簪,放了董樊氏離開。
慕家滿門被誅,張漢曾幻想董樊氏帶走的那個少年是慕家的血脈,可整個大虞都知道,慕耕臣只有一個兒子,名喚慕玉陽,早在孝公元年就死了,因慕玉陽的死,慕夫人差點哭瞎了眼,那麼,那少年當真是董樊氏的侄兒了?
也有人說,自打上頭派了一隊鐵騎入住將軍府後,董樊氏三番兩次求見慕夫人,卻總被新換的門子以各種藉口回絕,董樊氏覺察出異常,初八那天下午,董樊氏索性耗了半生積蓄,買通了把手將軍府後門的一個門子,私下裡同慕夫人見過一面,半個時辰後離開將軍府,回家不多一語的遣走幾名老僕,僱了輛馬車,帶著前兩個月才住進董家的少年離開了,董樊氏畢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跑就跑了,上頭派來善後的官員連查都懶得查一下,反正將軍府裡三百七十二口,一個沒少就好辦。
慕家被抄斬的訊息在三天後才公佈於眾,遠在百里外的鎮北軍將士震怒了,大罵孝公昏聵無道。
就在這時,化簡出示虎符接掌軍權,當時軍中十之七八的將官都是化簡一手提拔起來的,幾個要職還是化簡特意安插進來的晏國舊部,二年潛移默化的引導,將士自是擁護化簡的;加之大家都沉寂在孝公此舉帶來的傷害中,對化簡宣稱自己乃是晏國人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他們更多想到的是兩年多前受災時,孝公置百姓生死於不顧,還有現在眼看戰亂平定,孝公卻卸磨殺驢……
孝公四年臘月十九,晉公宣佈戰敗,卻不理會虞國來使,將榮稱晉王室第一美女——他的掌上明珠朝華公主姜芷馨和國璽一併獻給了赫連翊,五國全部歸附晏國,歷時兩年半的多國混戰暫告段落。
注:晉王室第一美女的盛名不是吹出來的,姜芷馨確實長得挺俊,兼之性格也還可以,學識雖不很豐富,不過《婦德》、《女戒》類的讀物還是能看得懂的,又是個正了八經的公主,赫連翊對她很滿意。
赫連翊迎娶奴兒那年是十八歲,打了兩年多的仗,而今已過弱冠之年,赫連翊的心腹愛將,諸如吳潛、化簡還有身份尚在保密中的少叔秉不約而同的跟赫連翊諫言:“陛下取得虞國後,我大晏便會壓過宋國,成為諸侯國之首,虞國已為陛下囊中之物,不足陛下傷神,陛下應早作立儲打算,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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