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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腰脫下背上的竹筐。摸出裡面的野菜紅薯,高興道:“今天運氣好,收穫了這麼多,婆婆,家裡還有柴麼?”
老婦人眉開眼笑:“有的有的。”
佑安幫著老婦人點火,閒談時才摸清了這家的大致情況。
他家姓郭,家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那年輕的女子是老婦人的小兒媳,喚作郭王氏,小孫子寶兒,三歲,雖有一小塊薄田,可還不到收穫的時節,好在熬過了青黃不接,現在每天很早郭王氏就起身,跑出去四下覓食。
在他們祖孫三人身上可以最直觀的領教動亂的遺禍,還不到五十歲的郭婆婆,看上去不止七老八十,他們家從前住在山外,郭婆婆一共生養了三兒兩女,就在她最小的女兒出生後沒多久,虞宋兩國正式開戰,急需大量擴充兵力,幽公下詔,舉國瘋狂抓壯丁,郭婆婆的丈夫就是那個時候被抓走的,一併抓去的還有他們才十來歲的大兒子,從此一去不復還。
後來有僥倖逃生的斷腿鄰居說,他們父子兩個就死在他身邊,兒子被流箭射傷了腿,父親甘當肉盾,結果父子兩人被亂刀砍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就在他父子二人被徵走後的第三年,一場瘟疫,又帶走了郭婆婆的二兒子和小女兒,好不容易保全下來了大女兒和小兒子,郭婆婆實在害怕了,一個寡婦拖家帶口搬進山裡,可如此還是沒能避免禍患登門。
大女兒嫁了沒多久,丈夫就得急症死了,大女兒不想回家裡拖累老母,又因縣尉極力慫恿加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她殉節而死,不但會上報為她請牌坊,還會將她的事蹟載入縣誌,牌位供進祠堂,最主要,會給她老母親一大筆賞錢……大女兒一時糊塗,**天滴水不沾,粒米不進,就那麼活生生的餓死了,大女兒的死給那縣尉臉上塗了光,卻差點哭瞎郭婆婆的眼,賞錢什麼的,郭婆婆一個子沒見著,她親家去找縣尉理論,縣尉卻說修牌坊要花很多錢,上頭給的那點賞錢遠遠不夠,不足的還是他私人掏腰包給補上的,他都沒找他們要錢,他們反倒找他咋咋呼呼,真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刁民,放了惡狗出來,將郭婆婆的親家一頓撕咬,這事最後只得不了了之——民和官沒處說理去。
白髮蒼蒼的郭婆婆是日日求,夜夜告,總算將小兒子順利養大,效公元年,她那自被惡狗咬傷後就一病不起的親家心懷愧疚,將自己的小女兒許給了郭婆婆這最小的兒子——他欠她一個閨女,還她個媳婦,婚事辦完沒多久,親家就含恨而去。
郭婆婆一家三口雖是清貧度日,可也算得上和樂融融,哪曾想,那年接連兩場天災後,緊接著又上了**,北方五國聯軍進攻大虞,她這唯一的兒子到底被抓了去,好在聽說不必上戰場,只是押解軍糧。
兒子走後沒多久,郭婆婆就發現兒媳婦懷了身孕,心裡十分高興,還託人給兒子捎話,沒多久兒子捎回話來,他說等他媳婦生孩子的時候,就能回來,老母親累了這麼多年,不必她侍候兒媳婦坐月子,到時候他回來親自侍候自己‘勞苦功高’的媳婦,母親年事已高,以後含飴弄孫便好。
可眼見他媳婦的肚皮一天比一天高,前頭傳來的訊息卻是他走的一天比一天遠,最後一次訊息傳回,他已走得太遠,再也回不來——先前說只要把從本地搜刮來的糧食運進國都就好,可到了國都。又說糧食還不夠,需要再去徵糧。老百姓連口清水粥都喝不上,哪裡有糧往外拿?可官兵徵不夠數,是會掉腦袋的,郭婆婆的小兒子,沒死在前線,卻死在被逼急眼的同胞鋤頭下……
聽見這個訊息,郭王氏一口氣沒上來,暈在婆婆眼前,三男兩女。全走在自己眼前的婆婆,萬念俱灰,可看著倒在眼前的媳婦,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媳婦肚子裡還有他們郭家最後一條血脈。那是她最懂事的小兒子的親骨肉。
當天晚上,郭王氏早產,生出了個皺巴巴的男嬰。婆媳兩個圍著這個男嬰,痛哭失聲,她們給這個男嬰取名叫寶兒,他是她們最後的希望。
這三年多來,寶兒跟著她們婆媳二人吃了不少苦,冬天餓急眼了。是會趴在地上啃雪吃的,寶兒說得清楚連貫的第一句話便是:“娘娘還沒回。寶兒肚子餓。”這句也是他重複次數最多的一句,口頭禪一樣了。
聽完這些過往,佑安十分不忍的又看了幾眼正聚精會神盯著鍋蓋的寶兒,突然想起包裹裡還有兩塊沒吃完的水晶糕,外加七八個白饅頭,立刻進屋去翻找出來,笑容和善的將那兩塊水晶糕遞給寶兒。
寶兒眨著天真的眼,他從沒見過這種漂亮的食物,他甚至不知道它是用來吃的,抿著小嘴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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