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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本是城外的一座亭子,原來時常有文人雅士前來飲宴賞月,如今卻已經荒廢多時了。此時月上中天,亭子外站著一個佩劍的青年,正是百里樂正的貼身侍衛常青。
那月西亭裡一男子臨水而立,他身披雪白狐裘,發黑如墨,卻是看不見面容。雖然看不見面容,仍覺貴氣逼人。
有車輪滾過青石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一個轉彎馬車出現在小路盡頭。怪的是那馬並沒有人在驅趕,馬車也捂得嚴嚴實實,馬車裡是怎樣的情況根本無從得知。
馬車停在了月西亭的臺階之下,車裡的人卻是不下來也不出聲。
臨水而立的男子勾了勾唇角,並未回頭,聲若流水,柔而不失清冽:“約了人,卻又不見,原因為何?”
馬車裡靜默了一會兒,卻是一個女子婉轉動聽的聲音:“大膽騙君前來,如今深感慚愧。”
男子終於轉過身來,一瞬間如日之初升,華彩漫天,這男子乃是天人之貌,貴氣非常,那一雙眼睛似是琥珀色的琉璃,剔透晶瑩卻又蘊了天地之廣,宇宙之邈。
“謝姑娘所做之事倒也算不上是欺騙,至多也只是欺瞞而已。”
馬車裡的女子嘆息一聲,又聞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車簾才被掀了開來。只見女子眉如春山,雙眸多情,臉上卻含了一絲赧然之色。
女子盈盈下拜,聲音婉轉動人:“櫻櫻慚愧,還望殿下寬恕。”
“謝姑娘請過來坐。”
百里樂正在亭子裡的石凳上坐了,謝櫻櫻於是也在他對面安坐了下來。
“謝姑娘,你知道蘇公子在哪裡買書並不奇怪,因為那日在王夢惜的馬車之中便有剛從書齋買回來的書,但你怎麼知道百里樂正是在哪裡買書?”百里樂正問這個問題,其實是問她如何知道蘇公子和百里樂正是同一個人的。
眼前的男子矜貴非常,那一雙眼睛似是能看透人心的,謝櫻櫻深吸一口氣,道:“那日在馬車裡我見蘇公子的左袖有磨損,右袖卻未磨損,想來是常用左手寫字所致,我聽說當今太子殿下也是使左手寫字的。”
百里樂正眉目溫潤:“天下使左手寫字的人數不勝數,這一條實在有些牽強。”
謝櫻櫻點頭,繼續道:“後來太子遇刺的訊息傳來,蘇公子和王夢惜都是鎮定非常的,我想如果你們不是之前就知道那刺殺會發生,那麼就是你們知道太子平安無事。”
“證據依舊不充足。”
謝櫻櫻笑了笑,眼睛亮如繁星:“我知道太子四處尋找梅玉下落已久,梅玉又愛梅花,那日梅園裡確實是有幾盆梅中極品的。”
百里樂正似乎覺得有些惋惜:“只是那日梅玉先生並沒有去。”
“他老人家雖然愛梅,愛的卻不是那圈在庭院瓦盆中的梅。”
百里樂正唇角微彎,點頭道:“受教了。只是這不也只能說明蘇公子是一個喜歡梅花刺殺太子的左撇子麼?”
謝櫻櫻深覺眼前男子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心中略有些忐忑,卻還是強裝鎮定:“後來我遇上了夜闖崔府的王夢惜,知道王夢惜並非三皇子的人,不是三皇子的人便是太子的人,所以心下便大膽猜測了。”
如今這解釋才算是完滿可信了,百里樂正便也不再追問,可若是他繼續追問,謝櫻櫻卻是還有其他答案的,那就是幾年前,謝櫻櫻是曾見過百里樂正的……
“姑娘以梅玉的名義約在下出來相見,不知和梅玉先生是什麼關係?”百里樂正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刻著的棋盤上移動,眼睛卻是看著謝櫻櫻的。
謝櫻櫻不退縮:“櫻櫻自小體弱多病,多虧遇上了梅玉先生才能苟活至今,又蒙先生不棄,收了櫻櫻做徒弟。”
百里樂正用兩個手指支著額頭,似乎有些躊躇:“可在下並未聽說梅玉先生有徒弟。”
“那是因為師傅素來不喜牽絆,時常雲遊四方,怕多了個徒弟讓人知曉便要不得安寧。”謝櫻櫻說完從袖中拿出一方雞血石的印鑑遞給百里樂正,道:“若是殿下不信,這裡還有師傅的印鑑為證。”
百里樂正卻不接那梅花印鑑,只問她:“那謝姑娘能否聯絡到梅玉先生,在下有求於先生。”
謝櫻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凜然道:“師傅不喜牽絆,雲遊之時更是行無定蹤,現在並不在歸元大陸也是有可能的。”
謝櫻櫻其實是在說謊,她其實是有辦法聯絡到梅玉的,只是此刻她卻決計不能讓百里樂正懷有能找到梅玉的希望,否則她豈不是對百里樂正沒有用處了嗎,沒有用處了還有什麼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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