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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施主,難道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嗎?”羅什上前抓住正在用鞭子抽打一個老婦人計程車兵,悲憤地用凌厲語氣責問。
“你沒有母親嗎?若是你自己母親被這般折磨,你可忍心?”
那個士兵愣了一下,悻悻地停手。我嘆息著與羅什對望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沉重地點點頭。眼下的情形,跟士兵,甚至這裡的軍官用硬的都沒有用。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想法讓呂紹撤了這條命令。
不提防間,突然有人朝我手裡塞了個東西。等我回過神,發現自己抱著一個只有一兩歲的小兒。孩子被包裹在發出惡臭的破布裡。兩眼無神,輕得如同一片樹葉,連哭都沒有力氣。我急忙搜尋,看到流民中一個年輕女子被推揉著,回頭對著我哭喊:“夫人,你大慈大悲,求求你救救我家狗兒。”
我抱著孩子緊走幾步趕上她:“好,我先幫你養著。我住在西門大街,你來尋時問法師鳩摩羅什的家,就能找到。”
她只顧哭泣,眼望孩子無限留戀,踉踉蹌蹌地朝前走,在城門口我被攔住,趕緊大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城門再開後我來找你。”
“我叫秦素娥,他爹去投軍了,叫魏長喜。我們都是敦煌柳園人……”婦人回頭喊,被推著進城門。
婦人最後望一眼孩子,喊聲從黑暗的城門洞內飄出。我踮腳,努力聽清她的話:“若我和他爹都死了,求求夫人和法師就收養這個孩子吧……”
城門轟隆一聲重新關上,把她的聲音生生切斷。門外瞬時傳來號啕哭喊,越過厚重的城牆,一聲聲刺著我們的耳膜。懷裡的孩子似乎一下子被驚醒,兩眼瞪大,發出細微的啼哭。兩隻小手在空中無意識地抓,抓到我的碎髮便送進嘴咬,小嘴含糊喊出一個字:“餓……”
掉頭往家裡走,我們每個人都沉默著。回了屋羅什對我說他要去見呂紹,讓我們在家裡等他。我點頭,其實我對勸服呂紹撤銷命令並不抱希望。但是,我知道羅什不會連試都沒試就放棄。我將剛剛收養的孩子交給段娉婷,讓她先找點吃的喂他。
我送羅什到門口,又聽到哭號聲傳來,是幾百個流民,被士兵從大街小巷中搜出,押解著往城門走。
聽到這樣悽慘的號叫,羅什兩眼瞪得發紅,緊握著拳頭,胸膛急劇起伏。然後,他毅然決然地站到了我們屋外的馬路中央,擋住了那群人。
六十八 姑臧城內的難民營(2)
雪停了一上午,又開始飄落。慘白的雪片跌在他的舊棉衣上,瞬時融進那片褐紅。他戴著我做的帽子圍脖,站在積了十幾天的雪地裡,孤高的背影挺立。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他既然這麼做了,我是他妻子,自然也要跟他站在一起。於是我踩著雪,走到他身邊,與他一起,用身軀擋住那群視人命如螻蟻的人。
“法師,下官乃奉命行事,請法師莫要讓下官為難。”領頭的一個小頭目站出來對著羅什作揖。
“施主,這是要將他們帶往何處?”羅什合掌微鞠,恭敬卻聲音清冷。
“世子有令,將流民驅出城外,以免他們在城內滋擾生事。”
羅什緊盯著他的眼,故意將尾音拖長:“哦?施主如何得知他們是流民呢?”
那人被羅什盯得有些發慌,囁嚅著:“這……法師莫要說笑。他們並無戶籍,也非本城人,自然是流民。”
羅什又緊跟著問:“涼王入姑臧城不過四個月,期間平叛不暇,百廢待興。我等隨同而來之人,皆未曾來得及領取戶籍。羅什來自西域,亦非姑臧本處人,是否為流民呢?”
“這……”那人被嗆住,兩眼不敢對視羅什,氣焰也癟了下去,“法師自然不是。即便暫無戶籍,法師自有居所,與那些流亡之人怎能比?”
羅什踏前一步,又緊逼一句:“那麼,有居所便不是流民了?”
“應該是吧……”那個小頭目開始向後張望,聲音弱弱。
羅什對我看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走過去將我們的大門敞開。
羅什再合掌,嘴角微微帶笑:“施主,他們都是羅什請來的客人,他們在城內的住所,便是此處。”
小頭目張大了嘴,瞪著羅什啞口無言。我趁著他分神,招呼那群流民進屋。流民先都怔怔地,等醒悟過來,蜂擁而入,一下子把我們的庭院擠得水洩不通。
“這……法師……。這如何讓下官交差?”那人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我示意院裡的呼延平將門關上,然後站到門外鎮定地盯著。羅什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