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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整整一年零兩個月了;除了中間他的來信,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現在的他,應該就在離此不過四十餘里的灞水西岸之上吧?這樣的肅殺冬夜,午夜夢迴,他是否也會偶爾想起年少之時與我的初見?
輕嘆了口氣,我又翻身而眠。朦朦朧朧中,另一張年輕的面孔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那好像是十四歲時的吳延。
好多年了,我在夢中所見的他,彷彿永遠只是和他初次見面時的這張飛揚的面孔,夢裡的我,似乎已漸漸忘了他離家時的模樣了。但是現在,這張年輕的臉卻漸漸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雙浸染了淡淡風霜的眼,那樣安靜地看著我,眼底裡卻是一片悲哀……
是利蒼。
我又一下子醒了過來,感覺面上冰涼,伸手摸去,竟是一片潮溼了。
第二日的一早,天空的雲層仍是那樣的厚,低得彷彿就要壓到人的頭頂了,該是又要有一場雪。
我看了眼從昨晚開始就守在我氈帳之外的那兩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兵,朝他們點了下頭。這麼冷的天,卻累他們要整夜守在我的氈帳前,雖是被派來看守我的,我卻也是有些過意不去。
他們兩人對望一眼,大概無法理解我的善意,微微有些茫然。
我笑了下,慢慢地朝著前面的空曠之地而去,那兩個孩子也跟在我的後面,距離既不遠,也不近。
我停住了腳步,微微眯起了眼,看向遠處,那裡的原野緩坡之上,到處是密密麻麻計程車兵身影,應該是在操練人馬,隔了這麼遠,我的耳邊還不時傳來陣陣呼喝之聲。
然後,我就看見一個人影嫋嫋婷婷地從遠處獨立的項羽大帳中朝著我的方向而來。
她穿了一件淺綠曲裾深衣,袖口很大,深垂到膝,外罩深綠景衣,風吹過,一陣飄蕩,像是一朵隨風搖擺的綠波芙蕖。
是虞姬。
“辛姬,你不該總是激怒將軍的,這樣不好,”她站在了我的面前,美麗的眼睛淡淡地望著我,語氣很是自然,彷彿我與她再也熟悉不過了。
我不語,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我面前的這個女子,“美人名虞”,太史公只是這樣簡單地介紹了下她,但她的名字,後來卻與西楚霸王一起,在漫長的的無盡歲月中,成了生離死別和悲歌的代名詞。
“你是說,我當奉承他,講一些他聽了會高興的話嗎?”我笑了起來,“這樣的話,你還愁現在沒有人會講給他聽嗎?”
虞姬一怔,隨即微微苦笑了下。
“你說話……總是和旁人不大一樣,”她猶豫了下,又說道,“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了你的名字了。一年多前,有一天,子羽就怒氣衝衝地回來跟我說,他必定有一天要你甘心伏在他的腳下稱他為王。我跟他許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憤怒,所以那時開始,我就對你一直心懷好奇了。昨晚見了,你果然和旁人不大一樣,最後你要離開前,我在你的眼裡,看到了悲憫之色,你是在悲憫子羽嗎?”
我心中一動,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虞姬,此刻的她,面容平靜,眼如秋水,只是這泓秋水裡,卻是隱了淡淡的哀傷,再也不復昨晚彈唱小曲時的那般活潑靈動。
我本以為,像她這樣的一個女子,作為項羽的寵妾,她的眼中只要有她夫君,那便夠了,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也會如此冰雪剔透,我臨去前心中所想,竟然被她一語道中。
見我訝然望著她,她微微笑了下,說道:“從前我一直以為這世上會悲憫子羽的人,除了我一個,便再也沒有旁人了,只是沒有想到,你也會和我一樣。儘管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何由悲憫於他,但是我只想讓你知道,子羽從來便不是一個殘暴成性的人,他只是不知道應當如何去做,所以就選擇了自己認為是對的最直接的方法。”
見我似是不以為然,她輕嘆了口氣,又慢慢說道:“虞本是吳中人氏,因仰慕子羽少年英名,所以自求於他,甘為姬妾,所幸子羽未曾嫌我質陋,得以長伴至今。他隨叔父在吳中起事之時,曾以一人之力,殺死太守府上百餘衛士,那是他第一次殺死如此多的人,回來之後,他對我說,此是叔父對他的第一次考較,他若不如此,只怕亂世之中,永無出頭之日了。叔父身死的那段日子,只有我一人知道,他心中是何等悽惶,失去了自小視為父親的叔父,他從此再也沒有人可以倚仗了。你那時便是擊中了他心頭所憂,他才會如此怒不可遏,至今不忘。他一心想要西進踏平秦地以慰叔父亡靈,懷王卻偏偏命他隨了宋義北上救趙,他縱是有萬般不甘,卻也只能北上。行軍到了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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