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3/4 頁)
妮想起了幾年前,他們跳舞時他那蹦跳的姿勢以及與他的年齡他青春的臉型不相符的有些滄桑有些玩世的令人忍不住發笑的對話。她真的沒想到他們會成為一牆之隔的同事。
騎著腳踏車,穿行在人流與車水之中,山妮竟又想起了那束幻生幻滅的燈影,燈影下幽柔的樂曲中他們邁著舒緩的舞步,她曾有過一陣恍惚,仿如時光流逝了千年萬年,而她與他,任時光飛逝,依然相擁著跳舞。
騎著腳踏車,穿插行在人流與車水中,山妮彷彿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看不見的深處,在注視自己,她為自己這樣的感覺感到可笑。現在還有誰用心默默地注視一個人呢?
對於自己的家,山妮已失去了最初的熱情。這個家仍是她下班後的去處,是她睡覺的地方。
李浩先山妮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抽菸,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見山妮進了家門,取下他正叼著的煙,怔怔地看了看山妮,而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那種點頭姿勢,讓人感到陌生讓人感到他們之間無可彌補的疏遠。山妮也衝著李浩點點頭,像一個熟人之間見面的致意,但要比那尷尬得多。
繫上圍裙,山妮去櫥房準備晚飯。吃飯實在是出於習慣。窗外的陽光已移到牆外邊。對面樓房灰白的牆上有幾框色彩斑瀾的光點,那是窗玻璃對太陽光反射的結果。屋外的小路上,有頑童在嬉戲,有行人匆匆回家的腳步。
幾個小男孩在奮力地追跑,額上的髮際滿是汗水,背心與短褲裡他們正在成長的身子,輕巧,活潑,也有足夠的理直氣壯與賴皮。路邊幾叢冬青樹被他們當作欄杆與掩蔽的掩體。在他們的拍打與跨越中,落下了幾片翠綠的葉子。
有那麼好一陣,山妮站在櫥房外的陽臺上,怔怔地看著他們。她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今日的他們,經歷了無數個今日後,明日的他們,該是壯旺的少年了,懂得羞怯,有了不可與人道說的隱秘的念頭,有焦灼,有對這世界對現實對人世的迷惑與張惶,長大的過程,其實是一個走向痛苦的過程。這個秋天的傍晚,陽臺上的山妮,面對一群無憂的嬉戲的頑童,她的表情與姿勢,是憂傷的。
所謂的晚飯,是很簡單的,熬上一鍋內容稍微豐富些的稀飯,煮幾個鹹鴨蛋,拌點黃瓜之類的冷盤。簡單的飯菜簡單的生活,其實很好,安靜而充實,這是山妮渴望的。
現在,所有的疏菜瓜果都失去了最本質的風味。產量又是前所未有的高。外表是前所未有的漂亮端莊豐腴—肥呼呼綠油油的。像山妮手中的那根黃瓜。翠綠的身子,身子的端頭還有一朵枯了的小黃花,上面的好多小圓剌,看上去青嫩得很。刀切下去,水汁汁的。吃起來除了脆,真的缺失某種味道,洗好黃瓜,給黃瓜去了皮,拌好。山妮開始理海帶。海帶扭作一團,上面好多白斑點,還得泡一會兒,熬著稀飯的鍋裡,蒸騰出一股股白霧氣,帶著灼熱的氣浪。大滴的晶亮的汗珠從山妮臉上往下落,夏天做飯,實在是一件比較辛苦的事。
一張涼溼的毛巾從身後貼上臉來,在山妮的額頭,鼻翼、兩頰還有她裸著的肩上輕輕擦拭,與其說她感到一陣涼意拂過這些部位,不如說她感到的是一種內在的暖意。這種略帶體貼的於無聲外的細小的親密舉動,仿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近兩個月來,山妮與李浩之間,沒有任何肌體上的接近。飯桌上沉悶的吞嚥,彼此習慣了。
一遍一遍,那張雪白柔軟的毛巾在山妮的額頭,鼻翼,兩頰,肩頭,輕輕擦過。有一次她甚至側過臉去用下巴把它抵在肩頭,這樣,她的下巴就觸到了李浩的手。她看見他手指頭上的粗略的紋路與細的汗毛。
李浩握著毛巾的手,在山妮腰上作了一個輕輕的擁抱的動作,她默許了。她不是一時努力著要原諒李浩的嗎?這也許是原諒的開始。
山妮在涼拌海帶。李浩把洗好的淺花色桌布鋪上桌,還往唱碟裡放了一張旋律舒緩的唱片。外文的,深沉的女中音,低低的吟唱著,是吟唱愛情還是在歌聲中緬懷過去的好時光,總之,很符合山妮略帶憂傷的又有些迷亂的心境。
李浩開了一聽啤酒,給山妮也斟了一些。舉杯的剎那,山妮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在臨街的小木屋裡吃飯的情形,現在想來,當時的那情景真的很美好。在春日的傍晚與一位陌生男子共進晚餐,帶著好奇與某種嚮往,帶著成家的渴望。
山妮和李浩很少說話,他們自顧自地吃著菜,飲著各自的杯中酒,以沉默來表示和解,表示一步步向對方的心裡走近。
吃完了飯,李浩在飯桌的那頭向山妮伸出手來,目光裡有懇求。山妮伸出她纖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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