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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正和弟弟明白,一定要趕在社員集合之前把拖拉機送回村部。
當東方欲曉,日之將出未出時分,小山一樣的蘋果已堆在了集市門口。朝正從身上摸出五毛錢遞給弟弟,交待他把散落的蘋果撿拾好,一會餓了自己去買早飯。話沒說完,他已搖響了拖拉機。
一夜練習後,朝正開起拖拉機有恃無恐。他把油門加到最大,只十幾分鍾就趕回了村部大院。把拖拉機停好後,他長吁了一口氣,就轉到村辦公屋後面的茅房中蹲大號。
身輕如燕的過程,朝正有時間平靜一下心情,還有時間胡思亂想一下。好多事情如同開拖拉機一樣,本是簡單易懂,可偏偏有人故弄玄虛,搞得它好象多麼高深莫測,還專門設定個拖拉機手的職位。不過一轉念,他又釋然了。這個社會很多時候,看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身份地位。你是天才,可惜是個苦力,那就錯位著吧,怨天還是尤人隨你的便;你是個苦力,可有天才的頭銜,那放個屁,都有人挖空心思想你的屁是不是某場颶風的前兆。
當朝正一步三搖地來到前院時,看見曹偉和馬宗的兒子馬桂把手搭在拖拉機頭上正爭論不休。
“你們吵什麼呢?”朝正裝瘋賣傻。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6馬桂的考學夢
“朝正哥,這拖拉機,怎麼,怎麼還熱的?”這時候看見李朝正,曹偉不由懷疑起來,昨天他可是剛興興頭地巴問開拖拉機的事。不過這不是小事,曹偉再大大咧咧,也得小心著措辭。
“是不是你假公濟私,晚上開出去了?”朝正還沒有答話,他的鄰居馬桂已先聲奪人地質問起曹偉了。曹偉人緣差、信譽不好,雖然有個當隊長的老爹能替自己擔當些,但此時見來頭更大的馬桂懷疑起自己,再想想拖拉機畢竟歸自己掌管,出了差錯也不好交待,他就低下頭不作聲了。
朝正衝馬桂點了點頭,就往大門外走去。他剛走到大馬路上,就聽見有人喊“朝正哥,朝正哥。”他轉過身,馬桂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朝正哥,你這是去哪啊?”馬桂一邊喘氣一邊問。
“我……”朝正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和馬桂說實話,後者剛替自己解了圍。
“朝正哥,你要是去城裡的話”馬桂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幫我去縣教委看看我有沒有被錄取吧?”說後半截話時,馬桂的害羞都潮溼了周邊的空氣。
文質彬彬的馬桂在村人眼中是不務正業的代表,典型的繡花枕頭。
他比朝正小上七八歲,出生在那個百年難遇的饑荒年代。同齡人還未出生就胎死腹中,或是出生不久就夭折在母親乾癟的懷中,就連粗壯的朝正也差點被餓死。而馬桂不僅倔強地活了下來,有一段時間還陰差陽錯地成為年輕人中的翹楚,為全村父老所稱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總是輪迴。
馬桂斷斷續續地上完兩年小學,*之初跟著鬥天鬥地的師兄師姐搖旗納喊了半個月後,就回家照顧剛出生的妹妹馬鳳。六、七年後,當馬鳳可以攙著搖搖晃晃的弟弟馬林學走路時,剛解放的馬桂就在村裡走東串西起來。
其時村裡有一位下放的老學究,說是老學究也不過是僅比一般人多識些文斷些字的半成品文化人。初生牛犢的馬桂逛完附近的犄角旮旯後,很自然地就去登門。馬桂人小鬼大,見面時一句“老師”的稱呼就讓久經風霜的老學究激動地眼淚直打晃晃。待老學究稍微平靜一下心情,馬桂開門見山地說希望老學究能借幾本書讓他看看。
老學究猛然徵住,疑惑地直直盯視著馬桂,須臾,那把老淚慢慢溼潤了皺紋滿布的眼眶,終究沒有避免滂沱之勢。
那個年代是熱火朝天破除四舊的年代,是打倒反動權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是讀書百無一用白卷鐵生橫行天下的的年代,這個地方更是愚昧落後把漢字譏笑為蒼蠅腿的地方,更是餓殍滿地幾近人肉相食的窮鄉僻壤,而就在這樣的年代,這樣的地方卻發生了這件看起來如此不可思議聽起了非常大逆不道的讀書事情。在知識與愚昧、冷落與尊重、平常與激動,數種現實與情感輪換夾攻下,老學究抽噎不已地說“行行,行。”
之後的幾年,老學究不負教師這個神聖的字眼,他不但慷慨地借給阿桂又紅又專地《黨建》、《紅旗》、樣板戲什麼的,還極其大膽地贈給他些五毒俱全的《鏡花緣》、《紅樓夢》等。如此沒過多久,阿桂就能出口成章了,閒來無事當他說起三墳五典、七索九丘什麼的,半成品文化人早就自嘆弗如。老學究在暗暗稱奇的同時,一股豪情也油然而生。他不僅要做“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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