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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了,少有的一些在改革開放大潮面前蠢蠢欲動的人,最多也就是偷偷摸摸。
李朝正在北京時與革命會主任有過幾面之緣,對他沒有什麼好感。那會,主任還未做正,常以副職身份被派到首都開會。省級幹部到中央的地盤,不配有專門轎車,開會全坐著清一色的淳樸大客車。副主任開會之餘想走親訪友,坐公交或騎腳踏車實在有礙觀瞻,不知怎麼他就拐彎抹角地找到了李朝正。他摟著朝正的胳膊,左一口小老鄉,右一口小老弟,沒幾句就把朝正叫得飄然了。能與省副主任稱兄道弟,那還不義不容辭?李朝正二話不說就把部隊的外用車借給了副主任老哥。老哥心滿意足地風光了一圈後,還車時對李朝正的態度恭敬地要命,“謝謝同志,你辛苦了。”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小老弟李朝正傻愣著伸著手還等人家來握別。
朝正看了眼空了的藤筐,裝作不經意地向果園負責人說到社會上的偷偷摸摸。負責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得意味深長。身為前領導,李朝正要解決自己的吃喝拉撒,身為現領導,果園負責人要解決職工的吃喝拉撒。於是,兩位深通現狀的精英人士,一拍即合。不懂法違法那是法盲,懂法而不違法那是笨蛋。拜革委會主任大公無私所賜,朝正自力更生的能力直線上升。
膽量計劃都有,李朝正卻為運輸的卡車傷透了腦筋。他這個出局者,在官僚主義盛行的年代,求爺告奶地連輛三輪摩托車也搞不到。
號稱憐憫蒼生的上天,這時又表現出它視萬物為芻狗的本性。
正當朝正為卡車一籌莫展時,大隊書記王國軍又通知他參加社員集體活動,明早去給水稻施肥。王書記象李朝正當年在農場時的頂頭上司那樣,看見李朝正趾高氣揚地回了老家,一時不明就裡,自然對他也不敢高聲大語。李朝正也還算知趣,隔三岔五地扛把農具到田頭找點農民的感覺。幾個月下來,彼此還算相安無事,不管是李朝正,還是王國軍,都以為他們的關係就會這樣一直默契下去。一天王書記去鎮上開會時,無意中從他連襟公社劉北斗副主任那得知李朝正回家的原因後,當場就氣得七竅生起了狼煙:一個犯了錯誤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回來的人,竟然還這麼不識好歹,在我的地頭啥事不幹不說,還整天人五人六地閒逛,像領導視察。如《黔之驢》裡的老虎,王書記一經探知虛實後,馬上就向李朝正張牙舞爪起來。
聽到王書記的命令,李朝正大張的嘴半天合不上,等他合上嘴巴時,他就明白在迴歸農民角色之前,他得先適應身在矮簷下的現狀。
第二天,李朝正身先士卒,把化肥撒得象飛揚的大雪。撒了幾畝地後,他坐到田埂上琢磨起了運肥的拖拉機。深眼高鼻的拖拉機手曹偉,愜意易常地斜倚在機廂上,掃視著田間的勤勞。朝正對說服曹偉共同致富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想抱希望,鄉里鄉親相距不遠,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他年紀不大,名氣不小,完全繼承隊長父親陰險的性格,也正因為年紀不大,所以他陰險地大大方方。前腳,你用兩包好煙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腳,他抽完你的煙無煙可抽就會為了兩包差煙理直氣壯地去邀功請賞。
但是朝正仍然遞出了藏在身上多日的牡丹。朝正不抽菸,裝著香菸是為碰到長輩或童年好友拿出來尊敬一下。曹偉不看朝正遞過來的香菸,瞄了瞄他手裡的煙盒,臉上的笑容就像平靜的尿池被丟入了一塊大石頭,花花的濺射著,“一雲、二貴、三中華,黃果樹下牡丹花。”朝正輕笑了一下掩蓋內裡的心疼,一根牡丹煙可要一角錢了。曹偉接過香菸,依然話不住口“還是朝正哥牛啊,縣長都抽不上這煙。”朝正謙虛著應付“哪裡,哪裡,朋友給的,朋友給的。”曹偉點著了火,興致更高,深吸一口後即興編造起恭維朝正叱吒風雲的話語,杜撰起鄉間對朝正神乎其神的傳聞。朝正有事相求,只得耐著性子聽他說下去。曹偉長期被成年人鄙夷,被同齡人孤立,好不容易找著春回大地的感覺,就有些忘乎所以。他把胸脯拍得咚咚響,非要打包票給朝正哥介紹一房好媳婦。朝正有些難堪,幸虧官場混過幾年的基本功還在,他面不改色地聽著曹偉的吹捧。一根香菸眼見燒到了嘴,曹偉才下意識地停了下來,他看了眼朝正,高高鼻子托起了半臉的紅潤。朝正先仍是謙虛地說了幾句“村裡人瞎說著玩的”,再牛刀殺雞地將官場另一項基本功溜鬚拍馬,兜頭蓋臉地使向他,最後嚴肅表情以小學生的姿態仰慕起他開拖拉機的手藝。曹偉這個鄉間土鱉哪見過如此高層的忽悠伎倆,沒幾下就在暈暈乎乎中對朝正毫無保留地完成授業解惑。
部隊教會了朝正騰挪跌蕩的擒拿格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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