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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辛子喬——他就屬於這一千個裡的一份子吧。
正低頭沉思著,突然她聽見吳曉說了一句:“丁薇,你爸來了。”
她一回頭,父親正拄著雙柺,揹著一個布包站在門口,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雖然疲憊,可是看見女兒的時候,眼睛裡放出來的光讓人覺得他的目光炯明;身上穿的雖然是粗布衣服,樸素至極,也顯得乾乾淨淨。丁薇看得出父親的衣服上過漿,非常的挺刮。她叫了一句“爸”,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彷彿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幸,全化在這一聲呼喚裡。“爸爸”這兩個字是親情的碗,可以讓她將胸中的不快全部裝進去,滴進眼淚,攪拌均勻,便是一碗溫情脈脈的水了,喝下去,甘甜酣暢。
丁明有些激動地哆嗦了一下。他向來是個感情充沛的人,不論是年輕時的愛情,他對學生的教育,還是給予女兒的關愛,他都是至情至性的。他將手中的柺杖一鬆,摟住女兒,有些哽咽得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收住眼淚,丁薇幫父親拾起柺杖,扶他進門坐下。寢室的氣氛頓時有一些微妙了。她們衝著丁明齊聲喊了一句“叔叔好”,便各自收拾東西有想出門的意思。
丁薇倒了杯水遞給父親,看他仰天一口氣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丁明的下巴上一片鐵青,密佈著胡碴,這讓他看起來有種無聲的威嚴。看得出來歲月的手指在他的額間和臉頰上雕塑出了滄桑的輪廓,只用年華的刻刀輕輕一劃,便多瞭如許的皺紋,只是眼睛超乎尋常地亮,炯炯有神。這目光無論往什麼地方一掃,便彷彿有一盞探照燈略過了你的心胸。
這縷目光讓她輕輕顫抖了一下,宛如有灰色的幽靈在白晝顯形一般。她和父親向來都是喜歡把對彼此的愛意融進行動中,於是丁薇起身說:“爸,吃了早飯嗎?我去給你買。”
第三章 戴上面具舞蹈(6)
丁明擺擺手,從隨身的包袱裡掏出塊烙餅,“自家烙的,我吃著挺香,不用買了,白花錢。”他大口大口嚼著餅,吃得十分賣力,頰邊的咬嚼肌明顯地凸現了出來,脖上的青筋乍現,彷彿要向女兒證明手中的餅味道是多麼香甜。
丁薇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父親拄著柺杖在站臺上向她揮手的情景。那粗糙的手現今正握著一張餅。丁薇鼻子一酸,拉了父親的手,只說了句:“爸,慢著點兒,我再去給你倒杯水。”
丁明吃完了餅,喉結上下滾了一下,一副想說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模樣。他看了看女兒,不知道為什麼拭了拭眼睛,將頭偏向一邊。
“爸,你怎麼來了?”她問。
丁明說:“我閒在家也沒事,上城裡來看看你。下午一點的火車就要趕回去啦。”
從家鄉到省城,坐火車只要七八個鐘頭。可是丁薇知道父親捨不得花錢買這趟快車的票,只坐那一列最慢的,像老牛拉車一步一喘。而學校到火車站坐公交車就要一個多小時,這僅剩的三個小時裡,父親該好好歇一會兒才好。
她解下他手中緊攥的包,將自己剛剛曬在外面的被子抱了進來,鋪在床上。扶了父親睡上去。他的確是有些疲倦了,倒在女兒的鋪位上,伴隨著沉重的呼吸聲,沉沉睡去了。丁薇為父親掖了掖被角,轉身拿著那個洗舊了的藍色布包坐到了書桌前。
這個洗舊的藍色布包看得出來是用手工縫製的,做工很精細。丁薇打懂事起這個布包就一直被父親藏在抽屜裡,每當她想開啟了看一看,父親便呵斥她。要是出門,他便把包帶在身上,攥得緊緊的,生怕被人搶了似的。
她猶豫了一會,將布包開啟,裡面是一些零散的鈔票和一把家用的鑰匙。另外還有一個用絨布包的硬紙片一樣的一小塊東西。她好奇地開啟那塊絨布,赫然出現的是一張巴掌那麼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微笑著去搶一個人手中的玩具,伸出去的手一截一截的,蓮藕一般,煞是可愛。背面用藍色的鋼筆水寫明瞭日期,大概是她滿百日的留影。丁薇盯著那個人唯一露出的一隻手看了很久。那是一隻女性十足的手,雖然有些粗糙,但尚算得上纖細,讓她幾乎要疑為這是母親的手了。父親將她小時候惟一的一張照片隨身攜帶,自然有他的深意。丁薇回頭看了父親一眼,他仍是倦極一時地酣眠著。她心裡笑了一下,嗓子卻彷彿骨鯁在喉,無端滴下淚來。
奶奶在世的時候曾經跟她說過:“爺孃對子女是真心啊。”奶奶雖然不識字,可是老人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俗語卻頗有道理。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有誰會真心實意地為自己付出?只有千里迢迢趕來的父親,懷揣著她小時候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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