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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腦袋往外看，陶園正站在門口，一隻手攥著一張報紙，在狂風暴雨中，她的身形像一株小樹一下左右搖擺。我趕緊抓起一把傘，衝出門來。

範、範記者。陶園一把抓住我的手，抓得太重了，抓得我的手隱隱作痛，頭頂上的傘也被搖得嘩嘩作響。她的全身都已被雨淋透了，單薄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頭髮散亂不堪。由於激動，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走，先跟我上樓，有事上去說！

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上樓的，電梯還沒下來，她拽起我就往旁邊的樓梯上跑。到了辦公室裡，還沒等落座，她又一把抓住我。另一隻手把手中的報紙放到桌上，報紙已經被水浸溼了，有幾處地方都已破損了。她很費力地攤開，上面是我寫的那篇關於張小田的採訪稿。她又開口了，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炸超市的那個人是誰？他叫什麼？

我起身去給她倒水，報紙上不是寫了嗎？叫張小田啊。

哪個張小田？她的問題真有些奇怪。

什麼哪個張小田？還有幾個張小田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說，他是不是那個張小田？她幾乎要哭起來了，中等個子？瘦瘦的？

是啊。

他是不是住在亞東大街那一帶？

是啊。

他家裡只有一個老孃？

是啊。

真的是他啊？哇——

她突然一屁股跌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哭聲驚天動地。一時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這時，辦公室的人都跑過來了，連隔壁辦公室的人也跑過來了。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哭得越來越傷心，喉嚨裡不斷髮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淚水和著雨水順著她的臉頰飛流而下。我趕緊拿出紙巾，遞給她。她一把將我的手扒到一邊，繼續大哭著。

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著，有人問，正規化，發生什麼事情了？　。。

第九章　驚天訊息（2）

也有人開始勸她，怎麼回事，有事慢慢說嘛。

她一概不理，只顧在那裡哭，似乎哭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不知哭了多久，她的聲音終於慢慢低了下來，只剩下喉嚨裡的一兩聲咕嚕聲。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了，艱難地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突然腦袋一歪，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以前只在電視裡看到過這樣的場景，現實生活中，我可是第一次見人哭暈過去。我趕緊上前，掐人中，灌開水，手忙腳亂，折騰了半天，她終於醒了過來。她看了看我，疲憊地躺倒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嘴裡喃喃自語著，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小田，我對不起你呀……

弄得我一頭霧水。僅僅幾秒鐘，她又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我。

範記者，範記者，我求求你，你帶我去見見他，求求你！

我盯著她的眼睛，他是你的什麼人？

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我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著：她就是張小田談起來就眉飛色舞、滿臉幸福的女朋友？張小田就是她逼走的那個男朋友？我暫時還無法將這兩個形象統一起來。

張小田，陶園。陶園，張小田。

我努力地將這兩個名字聯絡在一起。我隱隱地感覺到，是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我一字一頓地對她說，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但不是現在。

她焦急地盯著我，那是什麼時候？

我認真地說，你得先講講你們之間的事。

好吧。她垂下腦袋，想了想，說道。不知是太激動，還是被雨淋溼了，她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我脫下衣服，幫她披上，又給她倒來一杯水。她喝了幾口水，情緒這才慢慢穩定了下來。

他是我男朋友。他的地被人佔了。別人欠了錢也不給他。他太老實了。我只想刺激他一下的。沒想到……

她斷斷續續地傾訴著，一邊嗚嗚地哭著，哭得非常傷心，如雨打梨花，楚楚動人。

我把腦子裡與這相關的事情連在一起想，那些很長時間以來，散在腦子裡零零碎碎的東西慢慢拼接在了一起，似乎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畫面。現在，只有少數幾個地方是殘缺的。但畫面的大體結構已經完成了。我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突然之間，有一種感覺悄悄襲上心頭。

很久以後，我把這種感覺稱作羞愧。

公元2000年春，一場大雪突然從天而降。這座城市很久沒有下雪了。大雪鋪天蓋地地撲向這座城市，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