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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變冷了,且下著大雨,四角屋頂竹筧裡的水嘩嘩淌下,天井成了一眼暗湧,髒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周國富枯澀的雙目盯著天井那方變幻的水面,腦子逐漸清明起來。
“秋心,叫蘭英過來。”
房秋心應聲出來,對他說:“富哥,剛才牛牯不是跟你講了麼,大娘把蘭英、劉羅仔和豬頭寶都帶走了。”
房秋心說著輕輕地幫周國富擂起腰來。周國富身子一凜,她心也跟著一緊,手上的動作卻依舊不緊不慢,彷彿一個推拿高手。
“陳瑞玉,想不到你竟做出這等惡業來!也算報了一箭之仇了。”
周國富的下巴骨閃動著,似乎要把這個名字嚼碎。
“那個打靶鬼老唐呢?他也走了?”
周國富冷不丁問道。房秋心的聲音起了些微變化:“啊,他呀,應該也走了,反正沒在圍裡。牛牯他們一間一間屋子搜過了。”
房秋心說著將身子貼過去。周國富一把將她推開,拿著菸斗一個人往外走。若在以往,他肯定會丟下手頭的事務,和她親熱一番,這回他沒心思。
“富哥,你去哪裡?王媽已經燒好了熱水,先洗洗身子吃點東西吧。”
房秋心拽住他的手不放,周國富扭臉盯著她:“虧你講得出口!我老婆跑了,女兒走了,你們抓的紅軍婆子也沒了影,我還能安身坐在這裡?你不要跟著,我要去看看。”
房秋心不敢再尾隨,朝門外的牛牯做了個手勢。牛牯會意,影子般貼在周國富身後,不料周國富同樣拒絕他的陪同:
“馬車輪子壞了,你快去修吧。”
牛牯手巧,五堡的油燈、風箱等物件壞了通常由他修理。周國富的馬車確實壞了,牛牯沒有回絕的理由,他應了聲是,轉身離去,雨水很快將他全身打溼,他卻像沒事人一樣,依舊保持一副挺拔的身姿。
周國富目送了牛牯一忽兒,撐傘走進雨中,走了幾步他回了下頭,看見房秋心和王媽站在廳堂口說話,房秋心朝他擺了擺手,神情有些慌亂。周國富緩緩吐了口煙,煙霧在密實的雨簾中變濃變白了,他的臉在這白慘慘的煙霧中若隱若現顯出幾分陰鷙和狠毒。他驀地將菸斗磕滅,然後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來到了春霞孃的住處。
這些年他將瑞玉當成阿隨丫環使喚,但內心深處對她仍殘留了幾分年輕時的記憶。當年他對瑞玉一見鍾情,為了把她弄到手頗費了幾分心機,不料到手後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即便如此,他還是敬重瑞玉的為人。瑞玉為他生了一崽一女,瑞玉為他操持家務,瑞玉不干涉他的行動,瑞玉不開口向他提任何要求,瑞玉任勞任怨任羞辱……真的很難相信她會做出這等醜事、狠事!
站在屋子中央,周國富的心肝在一點一點腫大,臉皮火辣辣的,喉嚨喘得如風箱,如果瑞玉在眼前,他肯定會幾菸斗砸爛她的頭。
懷著這種陰狠的想法,他翻看東西時也惡狠狠的,花瓶摔破了,燈盞打翻了,桌椅掀得四腳朝天,棉被扔到了地下。可是,當他開啟衣櫃看見那件縫了一半的棉襖時,被憤怒燒得通紅的頭腦彷彿淬火後的鐵塊,“嗤”地冒起一股白煙,接著冷靜下來。
紅翻天 第九章(2)
棉襖無疑是給他縫的,因為他頸肩痛,棉襖這兩處的棉花絮得格外厚,顏色也是他中意的灰色,棉襖上的針線還沒做完,別在那兒。櫃子裡還有幾雙給他做的單鞋、棉鞋,兩條已經完工的夾褲,針腳做得密實、均勻,這千針萬線曉得要花幾多心血?一個恨他入骨的女人能為他這樣熬夜?
這些年,瑞玉儘管不答理他,夫妻生活有名無實,但她還是認認真真地照料他。看到那些整齊、細緻的針腳,可以想見瑞玉手上的粗糙,再對比房秋心和其他姨太太的手,他覺得有些羞愧。說真的,他玩弄了一個又一個女子,但從未考慮過瑞玉獨守空床的感受。看著這間黯淡,散發著孤寂氣息的房間,他忽然覺得瑞玉的身子可能像門後放久了的田刨,已經鏽跡斑斑了。
那個地方,她往下蹲的時候是否會發出鏽死時的嘎吱聲呢?不過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私下裡也許早就紅杏出牆了!
唐師傅端正的臉龐撲進眼簾,一個暴露在他面前的瓦缽被他一拳擊碎,旁邊靠著的一根木棍“砰”地砸在他腳上,氣得他撿起木棍就往門上摔,驀地,他的動作停止了,他將木棍湊在鼻前嗅了嗅,又舉到亮處仔細檢視,只見灰白色的木棍皮上有幾塊紅色汙跡。他往食指吐了點口水,又在木棍上抹了抹,食指上沾有淡淡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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