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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在地上坐了會兒,聽見指導員黃援勝氣急敗壞地吼叫:
“歐陽,你違抗上級指示,後果自負!”
黃援勝那麼冷靜的一個人,這回暴跳如雷,他用槍點著歐陽連長,嗓音裡滿是毛刺。不知情的人看他們這架勢,會以為他倆嫌隙很深,其實歐陽連長是黃援勝的救命恩人。
歐陽連長是目不識丁的大老粗,平日最討厭黃援勝念那些本本。第三次反圍剿時的一次戰鬥中,他倆正巧因為政治學習起了爭執。發起攻擊前,歐陽連長從黃指導員胸前抽出政治課本,認真地要黃援勝念,說是要黃援勝把敵人念走。黃援勝只好承認自己的話有些過頭,光靠本本是不能把敵人念走的。歐陽連長出了心中那口惡氣,這才發令攻擊。那場戰鬥中,黃援勝受了傷,是歐陽連長拼死將他救出的。但這對老戰友此刻卻烏眼雞般地對峙著。
陳代表居中勸解他們,兩人誰也不聽。歐陽連長將黃援勝的槍口往下一壓,沉痛的口吻讓他一震:
“老黃,就算他們違反了紀律,可他們個個都是一把好手,這樣的人留著上戰場殺敵不好嗎?再說,情況還沒搞清楚,你這麼著急幹什麼?陳代表,現在人家老婆來了,我們是不是到上級那兒一起反映一下,看看怎樣處理?”
陳代表望了望鍾氏八兄弟的背影,覺得事有蹊蹺,便點頭同意了歐陽連長的意見。黃援勝抿抿嘴,把槍收起,然後虎著臉甩手而去,走了幾步他踅回來,質問歐陽連長:
“你剛才講什麼?講我被人整怕了,又來整別人?你這是狗眼看人低!告訴你,我黃援勝一顆紅心永向黨,燒成灰還是紅的!”
黃援勝拍著胸脯,大步去追江採萍她們。歐陽連長搓搓手,朝肅立在一旁的戰士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回操場參加訓練,接著他和陳代表追上了黃援勝,三人小吵了一會兒,最後達成共識,和江採萍她們一起到軍部去為鍾家八兄弟求情。
招弟坐了許久,小腹終於消停了,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忽然間覺得下體有些溼潤,心立馬揪了起來。她閃身躲到樹叢後面一看,發現內褲上有血,心不由一驚。
糟糕,是不是要流產了?她眼前一黑,手扶著樹幹才沒有倒下。想到這些時日的奔波勞累,想到正忙著鏟共的丈夫,想到不久後即將面世的孩子,招弟壓抑著的情感終於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她低聲地哭著,說不出有多麼迷茫。
萬一丈夫王千金的事傳到別人耳朵裡,自己和婆婆會不會像那些破壞革命事業的壞分子一樣,被押去戴高帽遊街?自己遭到羞辱倒沒什麼,問題是細鬼一生下來就看不到好臉色,和小夥伴在一起玩還要被人唾罵,這種日子能過出什麼滋味來呢?
離開突擊隊的念頭突然而強烈地闖進了招弟的心中。那一刻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耳朵發響,眼冒金星。
紅翻天 第十七章(6)
招弟心虛地往四處瞧了瞧,還好,誰也沒有注意她,遠處的曬場上戰士們正在認真操練。望著他們矯健的身影,她有些神傷。她想,這些穿上灰軍裝沒幾天計程車兵,不久就要開赴前線了,到底有幾個人能活著回家,誰都沒數。他們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也有父母兄弟姊妹,萬一……?想到這,她的鼻子驀地一酸,心裡頓時翻卷起一股將失去子女的憂傷。
頭上的天瓦藍瓦藍的,日頭是那般明亮,幾朵棉絮般的白雲悠閒地遊移著,冥冥中彷彿有一把看不見的神弓,轉眼間便將朵朵白雲彈成了薄紗,陽光從這紗裡漏下,耀眼而溫煦。經霜的樹林五色雜陳,草叢黃了,草根卻還泛著青,風一吹淺黃間露出深綠,枯索的冬日因此多了幾分生機。
招弟注目著綠樹叢裡探出的一叢叢紅豔豔的苦柴子,似乎看見了兒子蹣跚學步時可愛的憨態。兒子迎面咿咿呀呀地走過來,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一頭扎入她懷中。江隊長的兒子小強不幸慘死的一幕不合時宜地從心裡冒出來,讓她連打了幾個哆嗦。
崽呀崽,娘絕不讓你像小強那樣被人傷害,娘是你頭上的那片天,娘要讓你過上一份安穩的生活!
招弟捧著小腹,一路宣誓般和肚裡的孩子說著話,緊趕慢趕地走到了軍部。這時江採萍、歐陽連長他們已經和組織上交涉得差不多了,軍事法庭的經辦同志宣佈收回死刑判決,給鍾家八兄弟的胡鬧行為給予記大過處分。江採萍和歐陽連長、黃援勝指導員,必須各寫一份宣告與檢討材料交上去。
死裡逃生的鐘氏八兄弟抱著歐陽連長大喊大叫,陳代表和黃援勝有些尷尬。鍾家英識相地走過去,誠懇地握住了他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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