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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下,正好照在紅雲的臉上。紅雲的眼睛睜得老大,神情緊張、痛楚。
“怎麼啦?你怎麼啦?”
方夢袍一迭聲地問道,迅速點亮了油燈。搖曳的燈光下,紅雲夾腿蹲在床上,臉色慘白,一雙烏黑的眸子先是茫然地落在方夢袍身上,又遲滯地垂落下去。
方夢袍循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補丁疊補丁的草蓆上有一塊迅速增大的醬色液體,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紅雲,你流產了!快,快躺下。”
醫生的敏感讓方夢袍恢復了鎮靜。他迅速撤了草蓆,把有些雜亂的稻草捋順,扶紅雲躺好,又燒了開水將竹夾鉗消了毒,然後兩手顫顫地為妻子清理身子。
紅雲乾乾淨淨地躺在被子裡,一陣壓抑的哭聲終於爆發出來。哭聲幽噎地在屋內撞著,砸得方夢袍的心一陣陣痛。結婚五年,這是紅雲第四次流產了。夫妻二人知道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卻同樣充滿了做父母的喜悅,也許是因為不容易,這喜悅比之常人還要強烈幾分。紅雲忙裡偷閒地給孩子改了幾件小衣裳。洗衣班的大嫂們自發地給她送來了雞蛋、紅糖、糯米粉和幾雙綴著紅絨球的虎頭鞋、一頂鑲了銀飾的虎頭帽。方夢袍偷偷地給孩子取好了名字,男孩叫黨發,意即共產黨發展壯大,女孩叫紅利,意即紅軍勝利。誰知孩子到底還是沒保住。不過,這也難怪,自紅軍轉入根據地內防禦以來,傷員日多,醫院的工作量極大,紅雲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忙,別說是一個孕婦,即使是一個鐵人,也該散架了。
方夢袍呆呆地摟著紅雲,眼前不斷地撲閃出孩子模糊的身影。這孩子看不分明,瞅著既像自己又像紅雲,他從一個白霧蒸騰的地方走出,伸著雙臂朝他歪歪倒倒地走來,明顯是想在他懷裡尋找依靠,但那白霧滾動著,翻騰著,越來越濃,最後發出水流的嗚咽聲。被愈來愈濃的霧河阻隔,方夢袍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疼,臉頰上水珠瀰漫,淌進嘴裡一嘗,鹹苦鹹苦的,原來是淚。
“紅雲,我,我對不起你。”
方夢袍哭出了聲,他喃喃地道著歉,淚水濡溼了紅雲的頭髮。紅雲暖暖的氣息中有股悲涼的味道。就著黯淡的月輝,方夢袍發現她神色異常平靜,這平靜從她柔軟的手中遞出,讓方夢袍沉鬱的心驀地輕鬆了些許。
“夢袍,別太難受,這是天意,孩子不肯來,我們不能強求。也好,免得生下來就受苦。”
紅雲淡淡的言語中蘊含無數辛酸。這些年她目睹的苦難太多了,別的不講,光懷孕、生育這一項,由於條件所限,蘇區每年死亡的孕產婦令人咋舌。
紅雲有一個好友在興國工作,敵人第二次圍剿時她生產了,生產的次日她把孩子寄放在老鄉家,自己背起藥箱上了戰場,結果血崩而亡。她身邊還有些夫婦也飽受喪子之痛。與其讓細伢面世之後死去倒不如這樣流產的好,這是紅雲的真實想法。
方夢袍當然懂她的意思,他握了一下紅雲的手,又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夫妻倆的淚水融在一起,有一種黏性。
第二日一早,方夢袍跑到田溝裡挖了些泥鰍,又向老鄉買了雞蛋、艾根、益母草,給紅雲煮艾蛋和泥鰍湯。他覺得自己虧欠紅雲太多了,便是把身上的肉割給她吃也難以彌補。他保證以後不和她親熱,免得她又遭罪。紅雲嘆了口氣,估計是不相信他做的保證,因為這種保證他已做過多次,可結果又如何呢?
出於一種彌補和贖罪心態,方夢袍破例為紅雲請了幾天假,不料她知道後和他吵了一架,第三天下午她就開始在醫院奔忙,累得臉青眼烏,下班時暈倒在家門口。這幾日從前方送了大批重傷員過來,方夢袍一直守在手術檯邊,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紅雲暈倒的事他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這次小產使紅雲元氣大傷,臉頰深陷下去,眼角又多了幾條皺紋,好在她骨子裡有股韌勁,幾天後她說話的聲音又清亮了幾分,腰板也能挺直了,宛如一根蘆葦,貌似柔弱實則堅強,讓方夢袍心生欽佩。更讓他欽佩的是紅雲還給傷員獻了300CC的血,方夢袍為自己有這樣一位無私的妻子而自豪,自豪的同時也倍感心疼,他怕紅雲的身體就此垮掉,可紅雲卻反過來為他擔心,還把方夢袍為她準備的食物勻給他吃。方夢袍不吃紅雲也不吃,沒辦法,方夢袍只好做出讓步,把一些湯湯水水喝了,夫妻倆你推我讓的很是恩愛,日子在緊張、辛苦和勞累中,透出一股甜蜜。
紅翻天 第六章(2)
但是,那段時間的夜晚方夢袍仍心有餘悸。自從楊之亮犧牲在他懷裡之後,他經常做噩夢。在夢裡他變成了一隻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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