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綹子裡就只有大掌櫃和“四梁”是自己有單間住的,其餘的幾百來個夥計都睡通鋪大火炕。息棧也不例外,跟紅當家的手下一群八九個步哨住一間小屋。
深更半夜的,燒了水在廚房小隔間兒裡閂上門洗了澡,再穿上衣服抖抖索索地溜回到炕上。
那一屋子的人,鼾聲四起,汗臭和騷氣撲鼻,睡了幾日,息棧已經認命了。
身邊兒一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宿夢之中,“譁”地伸過一條穿著棉褲的腿,壓到息棧身上:“小尕子,來啊,給爺暖和暖和,嘿嘿嘿嘿~~~”
息棧也不答話,伸手在那條腿的膝蓋上一彈,正好彈到麻筋兒!那人“嗷”的一聲,捂著腿幾乎從被窩裡蹦出來。
四肢伸了回去,躲開了少年,嘴裡卻還咕咕噥噥地很是不滿:“他奶奶的小羊崽子,老子想跟你暖和暖和,又不要跟你生蛋!”
息棧氣得腦頂生煙,暗中生恨:再有一次,小爺捏碎你的兩顆蛋!
慕紅雪一日得了空,手把手地教小息棧打槍。
拿了一把盒子炮,比劃著給他看,將十發子彈壓進彈夾,撥開槍栓,瞄著廚房屋簷下掛的一串乾癟玉米棒子,“砰”,將耷拉在最尾巴上的一隻棒子擊飛。
息棧懵懵懂懂地接過了槍,依樣兒瞄向那玉米棒子,眯眼瞄了一會兒,扣動了扳機。
劇烈的震動招致虎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還未及看清那槍子兒究竟飛去了何處,就只看到這槍的槍柄在手心裡跳動,槍桿顫抖,槍口騰出一縷躥著火星的青煙。
息棧嘴裡“嘶”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得將那盒子炮拋到了地上,攥著被震疼了的小手,呆呆地看著。
半晌轉頭問道:“這物件難道是一隻活物?怎的能在手心裡跳脫掙扎,吐納升煙呢?”
廚房那頭兒惶惶然傳來某一隻做飯夥計的狂罵:“你奶奶個巴子的!這誰的槍跑排啦?老子做的好好的一盆油潑辣子,讓哪個巴子給點啦?!”
圍觀息棧練槍的眾人一通瘋狂鬨笑,黑狍子樂得一屁股從板凳上坐到了地下,慕紅雪笑得用兩隻手捂住豔若桃花的面容。
鎮三關正好從屋裡出來,兩臂抱在胸前,爽朗張狂的笑聲在小小的山谷中迴盪。
慕紅雪笑道:“小息棧,聽說你小子扔石頭子兒扔挺準的,以後就給你兜裡裝一把槍子兒,上陣了就給老孃扔槍子兒,砸爛他們!”
眾人繼續鬨笑。
鎮三關一邊兒樂一邊兒晃晃悠悠走過來:“得,得,你這娘們兒自己都不會打槍,起開起開,俺教給他!”
鎮三關從地上撿起了槍,上了膛,叫過息棧來:“俺告訴你,這槍真要打得好,不用瞎瞄那缺口和準星兒,甭聽娘們兒瞎扯,咱老爺們兒打槍全憑手感!一槍一槍地打,點射,手掌要握住了,悠著點兒後座力。”
鎮三關說完一抬手,將槍身橫著放平,兩道泛金的目光只沿著那修長的槍管子走了一眼,照著百米開外山崖上一棵枯樹苗就是一槍。
“啪”得一聲,風中搖曳的一根枯枝子斷裂下來。
緊接著又是一槍,“啪”,那迅速跌落的枯枝子在半空中斷成了兩截!
目光收回,挑眉看向息棧,唇邊掛滿得意洋洋的笑紋。四周是眾嘍羅的瘋狂叫好。
息棧白天有空兒就跟著大掌櫃和慕紅雪練練槍,著實浪費掉不少子彈,晚上隔三岔五還被派去碉堡上守夜。
夜晚的野馬山冷得可以直接將活人凍成一隻冰葫蘆!
息棧仗著連日來勤洗熱水澡,裹好全部衣物,縮手縮腳坐在那小碉堡裡頭,暗暗念動奉天純陽訣,調息內力,才勉強保得住手腳不會凍裂凍僵。
身邊兒那倆一同值夜的夥計把棉被都捂在身上,凍得滿嘴白氣兒,一說話那一口牙齒都嘎嘣嘎嘣亂響。
一個嘎嘎地說:“他孃的!老子……這……褲襠裡的鳥兒……都凍成冰坨坨啦~~~”
另一個蹦蹦地說:“他奶奶的!老子剛才……下去拉了一泡屎……屎巴巴拉出來就凍上了……差點把老子的屁股給一起凍到地上,拔都拔不起來~~~~”
息棧窩在牆角也不講話,只無聊地聽著那倆夥計嘎嘣嘎嘣聊了大半宿,也算替他排遣了寂寞。
眼神不時順著碉堡上的機槍眼兒,向寨子裡看下去。
那間自己曾經住過好些天的屋子,門板已經換了新的,窗戶上映著一朵昏黃燈光。許久,燈滅了,屋子黑了。
忍不住還是一次又一次瞥向那間黑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