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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悲劇的產生往往是一瞬間的事，但悲劇結果的承受者是活著的人，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因為挑食，方譯，活了下來。活的既是痛苦本身。

記得第一次見到方譯，是父親剛過世的時候，當時我只有12歲，方譯才10歲。那時父親的葬禮剛剛結束，外面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他由社工帶到了我家，他走進來的時候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那雙不染絲毫雜質的黑色眼睛，乾淨，清澈，我卻覺得那雙眼睛裡沒有一點溫暖，但當他對我露出笑容的時候我就把這種想法拋在腦後了，擁有如此燦爛微笑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冰冷的人呢。

母親雖然不喜歡他卻還是讓他留了下來，在這個家裡方譯的生活絕對不能稱之為愉快，父親死後母親鬱鬱寡歡，把父親的死歸咎在方譯的身上，但他不管是母親怎麼責難，他總是笑著面對母親，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

我曾經問過母親既然他討厭方譯為什麼還要留下他。母親當時很是激動的說道“我是討厭他，但是我絕對不會這麼容易的放過他，他在外頭流浪起碼還是自由的，時間一長那些慘痛的回憶會慢慢的淡忘，我要他永遠都記得是他的母親毒害了自己的父親，並且連他都不打算放過，我不好過，他也別想自在！”

我從母親的眼中讀出了瘋狂和絕望，我迷茫了，那還是我的母親嗎，那還是總會對我微笑，在我傷心的時候會鼓勵我安慰我的母親嗎？我忍不住對母親大吼“值得嗎？他到底有哪點好，從來都不會多看你一眼的人，你值得為他變成這個樣子嗎？他到底有哪點好？”

“他哪裡都不好，冷漠、殘忍、自私、還記仇，可就是這樣的人偶而露出的溫柔，更是叫人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母親的語氣中透出深深的無奈。

在我16歲那年母親因為抑鬱症也離開了我。

很多年後，我每當想起母親的話時，我總會想起方譯。雖然他並不像父親那樣自私、殘忍，但他的冷漠比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是掩蓋在溫柔表象之下的冷漠，會使人覺得溫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但是不論付出多大的努力就是不能靠近他，最後就只能被那溫柔表象下的冷漠凍傷。

溫柔的人做出殘忍的事，帶來的傷害會更大。可當時的我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方譯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在臉上掛上一秣淡淡的微笑，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沉淪在他的微笑裡，我也一樣。

母親去世後，雖然我覺得那是對她的解脫，但我的世界卻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那時方譯溫暖的笑容成為我走出困境的動力，看見他的笑容會讓我覺得這世界上還有關心我的人。可是漸漸的我卻發現他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態度一樣的微笑，好像這世上的人對他而言更本就沒有什麼區別。無論我怎麼努力他對我的態度始終和對別人一樣。

終於我忍不住了，我壓抑著不安的心情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對你而言我是什麼？”

他抬頭望著我，笑著對我說：“你是我哥哥阿！”那表情好像是我問了一個多奇怪的問題一樣。

“那為什麼你對我的態度和對其他人的態度，沒有什麼區別，難道他們也是你的哥哥？”我不死心接著問道。

他依舊微笑著，看著：“不是的哦，不是把他們也當做哥哥哦，只是所有的人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區別啊。”純真的笑，卻像把利刀。

“人們從一出生下來就註定死亡，結局早已經在開始的時候就決定好了，活著只不過是在等待著最後的結局而以，既然這樣那周圍的人和物對我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我的母親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為愛成狂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啊！”

“人生到頭來就是一場空，你知道什麼是空嗎？不是從無擁有，不是得到後失去，而是任他來也任他去，不管你做什麼也留不住。”他笑著問道“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是值得在意的呢？”

他是帶著那樣溫柔的表情，可是從他嘴裡卻說出那樣殘忍的話，我的心都在顫抖，恨不得矇住自己的耳朵捂住他的嘴巴。

可他接著又說“既然微笑與哭泣到頭來的結果一樣，那我為什麼不選一種讓自己好受一點的方式呢？”他的笑燦爛如花。

是啊，其實我早應該想到他的童年有那樣的經歷，他怎麼可能笑面人生，他精通文學、音樂、美術等藝術並不是他對生活有多熱愛，那隻不過是他在等待最終結局前的消遣而以，我怎麼會覺得這樣的人溫暖呢，看來到頭來我才是最可笑可悲的人。

我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