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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醫官不管用,楚玉便讓人傳話入宮中,請皇宮裡的御醫來,至少御醫的本事應該比府上大夫強吧?
此時何不在外苑留守,負責監視楚玉的是他的手下,得知公主最寵愛的面首命在旦夕,也不敢令人阻攔楚玉的信差,很快便從皇宮裡請來醫術最高明的陳御醫。
這位御醫已經七十多歲,但是看上去還是五六十歲的樣子,保養得很好,此刻他坐在容止的床沿邊,伸出手指按在容止幾乎可以看到骨頭形狀的手腕上。
楚玉望著他的手指,瞥見容止慘白手腕上青色的血脈,忍不住又是一陣難過,她光知道容止清減了不少,可是此時是冬天,大家都穿著好幾層的衣衫,她竟然直到方才,才知道容止已經憔悴成什麼樣?!
在大夫來之前。楚玉脫下容止沾了血的外衣,讓他只著單衣躺在床上,她看到容止衣衫下地身體,原本年輕柔韌的修長身軀,眼下竟然瘦削得好像只剩下一具空架子,慘青的血管在面板下清晰顯現,每一條都彷彿容止即將斷絕的生命。
而容止的呼吸和心跳也是那麼的微弱,微弱得好像隨時都會消失。
他的身體。怎麼會糟糕成這樣?
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地嗎?
能走能坐。能穩穩當當地運籌帷幄。能笑嘻嘻地算計人。
楚玉凝望著容止尖尖地眉梢,他地容色蒼白如碎雪,總是似笑非笑的眸子如今已然合上,縱然不省人事,他周身依舊籠罩著一種深沉又料峭的氣韻。
她一直望著容止,目光定定地不移開,口中卻是問御醫:“他……怎麼樣?”
御醫放開容止的手。望了眼楚玉,卻是欲言又止。楚玉瞥見他神情,知道他在害怕什麼,咬了咬牙,道:“有話直說吧,本公主不會怪罪。”
至少,告訴她究竟怎麼樣了。
總這麼吞吞吐吐的,她反而會越來越擔憂。不管結果如何。總歸要讓她知道個確切。
於是那御醫壯了壯膽子,加上最近楚玉確實在宮中失了勢,便真的有話直說了:“公主還是……給他準備後事吧……”他沒說完便中途噤聲。因為看見楚玉的嘴角溢位來一線硃紅鮮血。
她咬破了自己地嘴唇。
火辣辣的疼痛從唇瓣內側傳來,楚玉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在別人看來甚至是有一點兒陰冷淒厲:“究竟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
御醫嘆了口氣,躬身一禮,細細稟告。
容止的身體在三四年前便已經嚴重受損,這些年來雖然一直調養,可是底子卻是虛的,明明是個少年人,體內生機卻消耗殆盡,而前陣子,容止又受了次傷,大大的虧損,之後又沒能好好調養,更是令他的身體徹底衰敗下來。
御醫低聲道:“這位公子能活到今日,約莫是心志堅定,強自支援,如是換了尋常人,只怕早就死了。”在他看來,容止早就是個空殼子,現在還活著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可是不管意志如何堅忍穩固,終究不能夠起死回生,該死的總是要死的。
楚玉抬起手來,抹去嘴角地血跡,以極大地自制力穩固住即將潰散的心神,緩慢問道:“沒有法子救麼?”
御醫沒說話,看著她的目光似是帶著點憐憫。
沒有答案便是答案。
楚玉沉默一會,揮了揮手,好像用盡了全身所有氣力一般,有氣無力地道:“你下去吧。”
怎麼會這樣呢?
御醫走了之後,楚玉心中再
出這個疑問。
容止地身體,從他回來的那時候,便已經衰敗得不成樣子,但是因為他總是掌控一切,讓人覺得他很厲害很胸有成竹很勝券在握的樣子,反而忽略了他虛弱的體質。
包括她。
就連她,也被他的強大狠毒冷靜堅定給迷惑了。
因此在他的身體超越極限終於崩潰的時候,她的第一感覺不是傷心,而是震驚,驚訝於這件事的發生,也驚訝於——原來他也會倒下的。
容止閉著眼睛,楚玉想起了剛才被她用藥放倒的天如鏡,也是這樣閉著眼的,可是她沒有心思像作弄天如鏡一樣作弄容止,因為天如鏡醒來之後什麼事都不會有,可是容止也許永遠醒不來了。
要怎麼辦他才能醒來?
假如醒不來又會怎麼樣?
楚玉不敢去深思,深思的前方是無以計算的恐怖,可是卻有一個聲音在清晰地提醒她,這個少年會死去,在她面前凋零開敗,就好像世界上每一朵短暫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