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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白如玉的手,根根手指纖細如蔥管,精心修飾的指甲泛著圓潤的光。這是隻有從出生起享受最優越的生活環境才能擁有的一雙手,彷彿一件精美的毫無瑕疵的極品白瓷。
而這樣的一雙手,卻渴望著做最殘酷的事情,染上最鮮豔的色彩。
多麼美麗的一雙手。
藤野涼子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對於她所生長存活的世界來說,她是不正常的,或者是這個世界不正常。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無聲冷笑。
冷酷、自私、傲慢、毫無責任感、甚至沒有感情、沒有道德觀念。她不在乎她的所有親人、沒有朋友(當然排除那些所謂的世交),沒有東西能讓她感到趣味,沒有事情能讓她感到快樂,沒有人能讓她感到溫暖。
她不像一個人。
精緻美麗的皮囊下,是腐爛的,瘋狂的靈魂。
不、她沒有靈魂這種東西,有的,只是一個名為藤野涼子的無底空洞。
為什麼沒有人看出來呢?
日本上流社會美名遠播的藤野家嫡女,讓人神魂顛倒的美貌下面,是這樣一個讓人膽顫作嘔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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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許有一個人知道。
她那個風流程度與將要繼承的財富同等出名的表哥——櫻井仁。
不笑也自帶幾分多情之意的桃花眼,睨向她的時候總是帶著讓人討厭的瞭然,彷彿在說:看,我知道你裡面是什麼樣子的~
隱藏在虛偽的兄妹友愛後面的戲謔,還有漫不經心的冷嘲,讓涼子條件反射的戒備與反感。
然後她敏銳地發現了,這種反應的由來,是因為他們某種程度上的相似:同樣的自傲,同樣的冷漠,同樣的……惡意滿滿。
對自己、對別人、對世界……與生俱來、無法消除、跗骨之蛆的惡意。
仿若精神性的潔癖患者,空氣中每一個無形的分子、每一次維繫生命的呼吸、每一道傳進耳膜的聲響……無法忍受!
厭煩!焦躁!倦怠!癲狂!
如一窩窩螞蟻爬布全身,每一寸面板、每一個毛孔、每一條血管……讓人寒毛直豎、無法安穩的反感厭惡在這具皮囊中窸窸窣窣地蠕動、鑽進鑽出。
她被困在‘藤野涼子’這具身體裡,無時無刻不在接收著如此的隔離感——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痛苦。
她的思想在無聲地嘶吼、她的思維在日復一日的緩慢折磨中狂怒瘋癲,最後她終於平靜了下來,任由一潭死水的表面下翻滾著洶湧的惡意。
要麼將自己腐爛在其中,成為散發惡臭的一堆腐肉;要麼這股惡意滿溢而出,淹沒一切……
她以冷淡平靜的面具遮蓋底下沸騰直欲噴薄的惡意,櫻井仁以遊戲人間的姿態平衡著這份惡意。
她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可悲、可憐、可憎。
這樣的認識並沒有讓她對櫻井仁的觀感稍好一點。相反的,她對他的反感排斥越發加重起來。
櫻井仁大概也察覺到了這點,風流多情的桃花眼看著她時似笑非笑的戲謔著,帶著無奈的瞭然甚至包容,彷彿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嘆息搖頭卻只是好笑地不忍苛責。
只有藤野涼子,才能感覺到之下讓她憤怒作嘔的虛偽與嘲笑。
他們帶著同樣的森然惡意生存著,忍耐著,靜靜注視世界的眼中是無機質的冷漠。
然而,他們也分道揚鑣,走上不同的路。
藤野涼子翻滾著她的叛逆,醞釀著她的憤怒,隨時等候著釋放她的惡意。
櫻井仁選擇了妥協,與其共存於世,只在流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歡歌笑語間,偶爾洩漏一絲冷銳的漠然。
他們誰更精明?誰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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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野涼子曾經以為,她的一輩子會這樣就過去了。
也許一直忍耐著忍耐著,不聲不響毫無聲息,就這麼過去了;抑或某一天,碰巧就有那麼不起眼的一閃而逝的火花,引爆一切,在致命的轟鳴中,裹挾著怒意絕望瘋狂,將埋葬她的這個世界捲進她的惡意中,伴著輝煌的火焰,與她一起燃燒殆盡。
直到她遇到進藤光。
同為在日本著受尊敬的古典藝術,圍棋也是藤野涼子自小修習的技藝之一。
與茶道上的嚴苛不同,圍棋對她僅僅是錦上添花,為藤野家族多才多藝古典嫻靜的嫡小姐增一份光彩,也為日後尋找更好的聯姻物件增添一份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