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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這樣的不甘和執著死去的我;靈魂無法成佛。我的魂魄幻化成吹拂人世的風;停留在世上。如夢似幻間,時移世易;斗轉星移。
時間對我不再有任何意義。在日復一日的漫長等待中,生前的記憶一點點被時間的長河沖刷褪色,那些曾以為刻骨銘心的憤怒、後悔、不甘、悲傷……都緩緩退去。
只有圍棋……只有對圍棋的熱愛;對‘神之一手’的執著,依然清晰如昨地刻印在我的靈魂中。
不;在超脫出所有人世繁冗之後;圍棋在我面前越加在大浪淘盡後洗練得光彩熠熠。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到‘圍棋’的存在;從未如此真切地看到‘神之一手’的道路。我走在棋神這條路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悅。那是神魂在無限接近迴歸的瞬間所窺視到的天地初生之時的盛景,是靈與棋的交融,是死亡,也是新生,是瞬間,也是永恆。
我為這神明的恩賜所感動到無法自已,為‘圍棋’的壯闊瑰麗所深深震撼沉醉。
寄居在棋盤之內的我,時而狂熱,時而嗟嘆。
我好想……好想繼續下棋……
冰涼的棋子在指尖的觸感彷彿不曾消失,然而,我卻再不可能拿起棋子。
我的悲傷渴望化作棋盤上的斑斑淚痕,在星繁錯落的棋子間,卻無人能看到。
終於,有一天。
一個孩子的聲音將我從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混沌中喚醒。
‘除了我,沒有人看得見這棋盤上的汙痕,’小小少年伸出細細的指尖,摸索窺探著我的棲身之處,‘這痕跡看起來像某人的淚痕,為什麼只有我看得見呢?’
我緩緩睜開眼睛,從棋盤中緩身而起。
‘孩子呀孩子!’紛繁落下的紙幡中,我重新回到人世,‘如果能看見我流下的怨恨的淚的話,’
‘就讓我寄住在你心裡的角落吧……’
年幼的孩子答應了我的請求,我離開了棋盤,在這個孩子心中取得了新的居所。
時隔近千年,平安時代已經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時代更迭,山河變幻。新的京城裡,居住的不再是天皇,而是江戶幕府的徵夷大將軍。
這個名為虎次郎的孩子,立志成為棋士。在聽聞我的故事之後,他非常樂意將身體借給我。
我藉由他的身體,如願以償的,盡情地下棋。我沉浸在能夠重新下棋的快樂中,不斷的不斷的想要下棋,下更多更多的棋,下更好更好的棋。在成為靈魂的日子裡,僅剩下圍棋的我,只執著於圍棋的我,終於終於能夠重新體會與人對弈的快樂。在對弈中與對手無聲地交談,在對弈中傳遞彼此的誠意,在對弈中達到更高的境界。
虎次郎是個十分溫柔的孩子。他總是竭盡全力地滿足我下棋的渴望,即使最初剛剛甦醒在他身上的我過分的迫切著實強人所難,他也從不曾也不忍讓我失望;即使性情樸實的他,在面對因為我的棋藝而對他大加讚揚的師長對手時,總是暗地裡羞愧自責不已;即使……作為一名棋手,他也想要下棋啊。
一日一日的,我與虎次郎相處愈加親密。長大後的虎次郎更名秀策,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勝過其師。二十歲的時候,秀策首次參加將軍大人面前舉行的御城棋戰。從那之後,秀策在十三年來強者林立的御城棋戰中獲得十九勝。
秀策之名名揚日本,敗在我們手下的各家棋士,無不心悅誠服。虎次郎性情溫和儒雅,自幼研習棋道、儒家文化、漢文與書法。長大後的秀策是如和風般的男子,無論如何心懷惡意的人在與他相交之後,都會為其使人如沐春風般的謙和秀逸所感染。虎次郎從不曾迷失自我,他一直是我們初見時那個澄澈如春水的孩子。
我感到由衷的快樂與滿足。能夠與虎次郎一起,是神明對我的恩賜。
我曾以為,我們可以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可以一直一直一起下棋,直到虎次郎成為白髮蒼蒼的老人,那時,我或許會與他一同離開人世,也或許會就此沉眠,直到再次等到有緣人的到來,直到達成‘神之一手’。
然而,我們都沒有想到,分開的日子會這麼快到來。
僅僅三十四歲,秀策就離開了人世。
為了探望患病的平民而染上瘟疫的秀策,在臨終前,已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
‘我們來下棋吧,佐為。’滿臉病容依然笑容溫雅的俊秀男子在心底靜靜對我說。
揮退了送藥的侍女,秀策吃力地從床鋪上下來,跪坐在棋盤前。連續多日的高燒嘔吐腹瀉已經讓他連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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