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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秦檜這麼重視淮上,文家中人早已是忿恨於心。他們很擔心易杯酒答應合作,所以一直出言不遜。但又很難想象,以秦檜之勢,優言相招,會有人不答應。
但易杯酒的不答應卻更讓他們氣忿——我已皆醉,你何獨醒?我已同濁,你何獨清?——這一種心理的反激更大。只聽那人道:“好!好膽色!只是秦丞相說:我已放了十七萬兩銀子給他們,如果想要,還有更多。我只要他一句話,答應則兩利,他要不認為是兩利……”
他雙目環視一下場內,冷聲道:
“……也該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
易斂卻不知何時拿起隨身琴囊,橫置於桌,慨聲道:“十七萬兩何重!我身何輕?”
看著他的神色,沈放心中不覺就一動,不知怎麼想起一句古詩:
“萬古雲霄一羽毛”!
他從見易斂以來,一直波折不斷。世事紛擾,其中之人情變幻,銀錢賒欠、家門爭鬥,都是世上最惱人、最煩人、最磨人的事物。但是易杯酒一頭頭理來,如此紛繁事物,到他手中,似總是會清晰起來,有那麼點頭緒。雖依舊亂,但總能看出可解之道。沈放一生所見諳於世故,善於處變的人多了,但其人往往易通達於此、也就纏陷於此——而易杯酒,他這猛一抬頭望見時,只見他塵磨經過、紛擾經過;權、名、聲、色,威、逼、利、害;種種經過,神色間也依然只是——萬古雲霄一羽毛。如他所說:十七萬兩何重!我身何輕?
卻聽堂上有個老者“吭”了一聲。他這一聲低沉有力,似就響在每個人的耳側。文家那三人已微微變色,他們側目望去,只見西首角落裡坐著一個鬚眉花白的老人。
他一直沒說話,眾人也就把他忽視了。這時忽然一“吭”,只一聲就露出了他的氣度。只聽那老人道:“他,你可害不得。”
眾人看向那老人,只見他穿一件暗黃長衫,料子質地非常好,象是養尊處優的一類人。一雙壽眉下一雙眼卻極沉靜。獅子鼻,闊口,國字臉,整個人、整張臉看上去都氣派極大。本來他不出聲,這屋裡看上去最有力的該是遺像裡繪的瞿百齡,雖只工匠之筆,但已能見出斯人氣勢。但他這一開口,眾人驚覺到他的存在,才覺他的氣度似更在死去的瞿百齡之上。只聽文家那人厲聲道:“你是誰?”
那老人道:“你不認得我,我須認得你。外人不知文家除本宅之外還有個山陰別院,我可知道。據說山陰別院中共有‘行、藏、用、舍’四閣,你們練的是‘陰沉竹’掌力,你師弟另會‘一雷天下響’內功,那該是‘地藏閣’中的人物了。——張五藏,古巨,於曉木,嘿嘿,當年的山東大盜,什麼時候也投入文家山陰別院了?”
文家那三人齊齊一驚,他們出身來歷極為隱秘,沒想這老者居然洞悉。
他們為首之人大概就是那老者所謂的張五藏了,只聽他厲聲道:“你從哪裡聽來?你是何人?易杯酒你說殺不得就殺不得嗎?”
那老人撫須微笑道:“從哪裡聽來?我徽商子弟遍佈天下,天下論訊息之靈通,只怕除了淮上顧樓,無過於我。我是誰?吭、吭,老朽魯消,表字狂潮,執掌通濟錢莊,少涉江湖兩道。但你們莊主文翰林想必還知道我這一號人物。——至於易杯酒為什麼殺不得嘛……”
他笑了笑:“只為:他還欠我一文錢。你們殺了他,那一文錢誰還?”
眾人再沒想到這人就是據傳富甲天下的魯狂潮,怎麼又說易斂欠他一文錢?這又是什麼故事?
沈放久知其人,沒想他竟會是個這等模樣的一個老人,全無商賈之態。
張五藏雙目緊縮如針,道:“通濟錢莊原來也與淮上有來往,哈哈,你們就不怕貼本嗎?”
只聽那老者笑道:“怕,怎麼不怕?只要你秦丞相略為爭氣一點,把朝廷略弄得略象樣一點,邊關能夠稍微平靜一點,將士不那麼孱弱一點,我一個商販,憑什麼結交這班亡命之徒?可惜,嘿嘿,沒有他們,戰亂之下,我皖中商賈先為齏粉。這可是沒辦法的辦法,你以為我願意每年大把銀子往出灑嗎?”
說完,他含笑看向易杯酒:“易公子,我那一文錢還在不在?”
易杯酒含笑掏出用絲帶拴的一文銅錢來,放在琴側。
那人笑道:“在就好,在就好。我幫你把這三個小子打發了,你我再慢慢清帳,清完帳咱們出去喝酒。”
易杯酒含笑頷首。那老人就站起身來,張五藏見他行過來的步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文翰林與自己說過的一個人來,叫道:“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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