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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人憐愛的孩子,卻在很早就夭折。
這個很早,說的是他四歲的隆冬。
那日,沈岸帶著女兒來沈府給老將軍老夫人請安,小姑娘躲過僕從,一人在花園玩耍,遇到沈洛。兩人不知為什麼吵鬧起來,拉拉扯扯,一不小心雙雙掉進荷塘,救上岸時雖無大礙,卻因沈洛本就傷寒在身,被冷水一泡傷寒更深,連發了幾夜的高燒,第三日天沒亮,閉上一雙燒得發紅的大眼睛,頃刻便沒了。
大約正是這件事,才將宋凝真正的壓倒。
我看到冬日暖陽從嶽城盡頭冉冉升起,沈洛小小的身體躺在宋凝懷中,臉頰保有紅潤顏彩,依稀是睡著模樣。她抱著他坐在花廳的門檻上,竹簾高高地收起來,日光斑駁,投到他們身上。她將他的小腦袋托起來:“兒子,太陽出來了,你不是吵著半個月不見太陽,你的小被子都發黴了嗎,今天終於有太陽了,快起來,把你的小被子拿出去曬一曬。”可他再也不能醒來。眼淚順著她臉頰淌下,落到他臉上,滑過他緊閉的雙眼。就像是他還活著,見到母親這樣傷心,留下淚水。
沈岸隨僕從出現在園中,宋凝正提著紫徽槍走出花廳,月白長裙襯著鋒利美貌,總是微笑的面龐沒有一絲表情。像用血澆出的紅蓮,盛開在冰天雪地間。這樣好看的女子。
紫徽槍奔著沈岸呼嘯而去,去勢驚起花間寒風,她連他躲避的位置都計算清楚,這一槍下去就了了一切恩怨情仇,只是沒算到他端端正正站在那兒,眼睜睜看著槍頭刺來,一動也沒動。這一槍無可奈何,只能刺偏。他踉蹌兩步站穩,握住她持槍的手:“阿凝。”
她抬頭望他,像從不認識他:“為什麼我兒子死了,你們卻還能活著,你和柳萋萋卻還能活著?”
此生,我沒有聽過比這更淒厲的詰問。
紫徽槍擦過沈岸的袖口,浸出一圈紅痕。她看著那微不足道的傷口,想掙脫被他強握住的左手,掙而不脫,終於將鬱結在心底的一口血噴出,頃刻,染紅他雪白的外袍。他一把抱住她。而她在他懷中滑倒。
宋凝自此大病。
此後一切,便如傳聞。
故事在此畫下句點。今日的宋凝坐在水閣的藤床上,容色悠遠,彷彿把所有都看淡。她用一句話對七年過往進行總結。她說:“君拂,愛一個人這樣容易,恨一個人這樣容易。”
我不是很敢苟同她這個說法,就如我愛慕言。我愛上他,著實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若他沒有救我兩命,我們只如紅塵過客,不要說我主動愛他,就是他主動愛我我都不給他機會。而我既然愛上他,此生便不能給他時機讓他傷害我,讓我恨他。當然,這些全建立在我是個活人的基礎上。而我此生已死,如今是個死人,這些堅貞的想法,也就只能是些想法,沒事兒的時候想想,聊以自慰罷了……
其實,在我看來,所有的悲劇都來自於沈岸太專情,若他不是如此專一的一個男人,完全能達到三人的和諧共贏,最後搞得你死我活,真是阿彌陀佛。
臨別時,宋凝疲憊道:“如今想來,從頭到尾,我愛上的怕只是心中一個幻影。”
我頷首表示贊同。
她輕輕道:“君拂,你能幫我做出心中這個幻影麼,在夢中?”
落日西斜,餘暉灑在荷塘上,一池殘紅。我算算時日,點頭道:“給你兩天時間,你看夠不夠,把塵世的事了一了,兩日後,我們仍約在這水閣之上罷,我來為你織一個好夢。”
浮生盡之第四章(1)
【織夢者】
兩日後,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飯。天氣晴朗,蚊子稀少。我說起這件事,表示今日要入宋凝夢中,修正一些遺憾,看小藍是不是可以和我一道。因來姜國的這一路實在太過順利,致使他毫無機會施展身手,一顆拳拳的心必然深感遺憾,此次隨我入夢,勢必發生諸多不可預見之事,總有機會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正可彌補他的缺憾,也實現十六天四個時辰零三刻鐘前他對我立下的諾言。
我說完這一番話,在場三人紛紛掉了筷子,只是小藍反應較快,竹筷落到一半,覆手輕易撈住,君瑋和執夙則不得不請一旁的僕從幫忙重新換一副。
君瑋吃驚於我邀請小藍入宋凝的夢卻沒有邀請他,而他才是君師父安排一路保護我的劍客。
但我這樣選擇著實別有苦衷。因君瑋雖號稱劍客,本質上其實還是個寫小說的,常常在打鬥途中突發創作靈感,而這時,他往往會自行決定結束打鬥,找一個僻靜之所進行小說創作,把同伴徹底遺忘在敵陣之中。這就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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