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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垠不解地看著白老人。這兩年來,他只知道這位老人姓白,也住在青城山的山區,每當丁漢唐外出遠遊時,白老人一定會出現在小茅屋之前,對著師母的墳發呆。
他們一老一少結識之後,成了忘年之交,白老人有武功,會幫他打通經脈血路,兩人天南地北無所不聊,就是從來沒有聊過白老人的來歷。
此時,白老人見到風無垠訝異的表情,他會心笑道:“風兄弟,你莫要驚疑,我自分大限已至,想來這邊長睡。”
“白前輩,您看起來還很硬朗,怎麼說這種話呢?”
“不行嘍!”白老人又是劇咳數聲。“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明白,這病拖了十幾年,也該是了結的時候。只是生平有個遺憾,我一定要完成心願。”
“白前輩,請屋裡面坐,我去倒杯熱茶給您。”風無垠想扶他進屋。
“不必了。”白老人走到那座佈滿青草的孤墳前,嘆道:“也算是丁漢唐有心,把阿巧葬在看得到的地方。唉!與其死後看著她,為何不生前多陪伴她呢?”
風無垠知道師母已經過世二十年,師父對門口的這座墳也不怎麼照顧,倒是他有力氣時,會幫師母拔拔雜草,奉上鮮花。他心中雪亮,白老人必然對師母有著一分特殊的感情。
白老人看那幾個挑夫掘起黃泥,用力嗅聞了一下,笑道:“好味道!香泥和阿巧與我長伴,我死也無憾。”
挑夫迅速掘個坑洞,把棺木放進去之後,便迫不及待拿了工錢,好像見鬼似的慌慌張張跑下山了。白老人在墳邊坐了下來,徑自講著:
“很久以前,我和丁漢唐都喜歡阿巧,可是我技不如人,幾次比武都輸給丁漢唐。一氣之下,決定遠走高飛。阿巧拉住我,哭著叫我別走,但是我年輕氣盛,不理會她,這一走,就是十年。
“再見到阿巧時,她已經嫁給丁漢唐。雖然她生活無虞,可是她過得不是很快樂。丁漢唐喜歡雲遊江湖,結交朋友,但她卻只想守著小屋,安靜過日子,所以大部份的時候,她總是孤單一人住在這間小屋……”
孤單?風無垠又想到石泠那孤寂的身影,此時,她孤單嗎?
白老人重咳數聲,長嘆道:“直到那時,我才發現我很愛阿巧,但一切都來不及——無法挽回了。”
“白前輩沒有娶妻嗎?”
“沒有,我獨自飄泊江湖數十年,想再來看阿巧時,她已經死了……唉!於是我搬到青城山,有空就過來看看她。”
白老人的語氣帶著深深的遺憾,追悔著年輕的衝動與無情。
風無垠心底也有些東西在提醒他。有愛,就不能有憾恨,否則徒然苦苦折磨自己。他知道石泠想成為一個正常的女子,絕命門絕非她的歸宿。既然他愛她,無法忘情於她,他就不能看她深陷其中,更不能置身度外……
他一定要再去找她!
“白前輩,恕我直言,也許當初您發現師母過的不快樂時,您就應該帶她走。”
“一念之間,就是終生的遺憾,再說這些已經沒用了。”白老人盤腿而坐,微笑道:“風兄弟,等我死了以後,就把我放到棺木中,掩了泥土,我就可以永遠陪伴阿巧了。”
“白前輩……”風無垠還想再問,可是白老人閉起眼睛,叫也叫不應,彷佛神遊物外了。
當晚,風無垠準備好晚飯,正想呼喚白老人用餐,這才發現他全身冰冷僵硬,已然斷氣。
風無垠心中慨嘆,扶白老人躺到棺中,又耐心等了一日夜,確定他再也不會醒過來,這才掩了棺蓋,堆上泥土,為這個痴心老人築了一個墳。
青冢相依,互為伴侶,白老人和師母泉下相見,都沒有遺憾了吧!正在屋中收拾衣物,丁漢唐蹦蹦跳跳地回來了。
“我說風小弟弟,幾個月不見,你又結實多了。”丁漢唐拍著風無垠的肩頭,哈哈笑道:“這次我收個女徒兒回來,她身體跟你一樣不好,等她來青城山之後,我再一起教你們養身的功夫。”
“謝謝師父,可是我要走了。”風無垠紮好包袱,吩咐這位常常忘了吃飯的師父。“灶上有半鍋飯,一盆羊肉湯,另外還有幾把洗好的野菜。師父,有空到天塹山莊玩玩!”
“咦?說走就走?”丁漢唐也不以為意。八十載人生,分分合合,看得多了,經歷也多了,他沒空去感傷,趕緊叮嚀著:“你現在沒有武功,路上可得小心慢走。還有啊,記得過年時候,要為師父送上紅包,不然我一個人住在山裡,沒錢沒米,餓死了也沒人知道——”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