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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燦爛如星的眼睛轉了轉,小心翼翼的問:“舅伯是不是要‘結婚’了?張喬阿姨說,舅伯也是會結婚的,以後他也會有小朋友,他要照顧自己的小朋友,就沒時間管冬天了。”
程端五一陣沉默,良久才應和:“是,舅伯有了新家。”天堂,也是新家吧?
“新家裡比現在好嗎?”
“是。”
“那舅伯就在新家裡住吧,咱家好擠,舅伯個子高也住不下,他每次洗澡都撞到頭。”
“恩。”程端五眼眶熱熱的,摸了摸了冬天的頭髮:“乖,快睡吧。”
“我要聽媽媽講故事。”
“好。”
“……”
孩子累極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程端五卻怎麼也睡不著。孩子睡著了還是緊緊的纏著程端五。這模樣讓程端五有些難過。她睜著眼睛看著一室的清冷。這裡是她從前的家,明明裝潢都沒有改變,她卻找不出一絲熟悉感。反而覺得強烈的不適。
房間裡沒有開燈,古董傢俱都隱在黑暗裡,只隱約看得見稜角。銀色的月光透過窗紗朦朦朧朧的傾灑進來,勾勒出冬天憨甜的睡顏。程端五失神的望著越來越像陸應欽的孩子,一陣恍惚。
過去她拼了命把孩子生下來,卑鄙的想著,也許,陸應欽會因為這個孩子接受她也說不定。
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等來的只有遺忘。
他忘了有她這麼一號人。更或者他根本不屑想起有她這麼一號人。
她被生活壓彎了腰,她的生活裡不再有愛情,她學會了不貪心學會了面對現實,她在苦難的最後清醒。
可陸應欽卻不肯放過她,他又把她抓回過去的夢魘裡。過去她以為會成為陸應欽回頭理由的孩子,卻成了他用來制服她的法寶。
她恨,恨自己狠的不夠徹底,卻又無法勸服自己完全服軟。這樣的狀態讓她難受極了。她哽得慌,趁冬天熟睡,自己爬起來去廁所洗了把臉。涼涼的水打在面板上,人立刻清醒了過來,眼皮有些重,大約是哭久了,微微有些腫。
萬籟俱寂,她睡不著,便站在床邊吹吹風。夜涼如水,涼涼的風拂掃在她耳廓,她覺得心裡的悶氣紓解了許多。房間裡的淡淡的清香劑的味道讓她覺得迷離。撩開窗紗,院中一整片開的燦爛的薔薇映入眼簾,整齊劃一,迎風搖曳。
程端五隱隱有些失落。
原來,一切早就回不去了,屬於她的那片白玫瑰,早就被薔薇取代了。
雖然俞佳佳不在,但是這個房子裡四處都有她生活過的影子。飯桌上精緻的花,定製的名貴窗紗,甚至品味獨特的床單被面……這些,都不是陸應欽會做的事。
這幢別墅的利用率並不高,一共就那麼幾個房間,她幾乎不用猜就能想到俞佳佳住在哪裡。可她沒有那麼多好奇心去看。
這裡早就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輕嘆了一口氣。胸口輕微起伏,她不喜這種感覺,她迷信,不想把少的可憐的福氣都嘆沒了。
站久了,左邊的身子有些麻痺。她捶了捶腿,準備回房。她一轉身,陸應欽已經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僅一步之遙,嚇得她幾乎尖叫出聲。
她使勁安撫著自己失控的心跳,幾乎豎起了全身的防備,冷然的瞪著陸應欽:“你幹嘛?!”
陸應欽沒有動怒,他的側臉被月影勾勒的一波三折,幾近完美的曲線。他輕輕的笑了,那笑容裡帶著愉悅的得意,他難能溫柔的說:“這麼晚了為什麼不睡?”
程端五不喜他這種笑裡藏刀的模樣,冷冰冰的回答:“關你什麼事?”
陸應欽也沒有生氣,只是交代:“以後你帶著那臭小子住在這兒。”
程端五本能的抗拒:“不。”
“由不得你。”
“陸應欽,為什麼你一定要我和俞佳佳都在這裡,大家都難看,有這個必要麼?”
陸應欽薄唇抿成一條線,卻還是帶著冷凝的笑意,眼底暗潮洶湧卻還努力剋制:“以後只會有那臭小子和你在這裡。”
“不!”程端五還是尖銳的拒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是那樣抗拒,一想到俞佳佳過去在這裡,她就無法忍受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難受,她無法豁然毫無所謂。
“為什麼?”
“噁心!”
程端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讓陸應欽噙在嘴角的微笑漸漸消磨殆盡,他的視線逐漸變得平靜:“程端五,你一定要用這種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