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街邊上?”他不安而困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你在街邊上做什麼?”“我想……來看你!”她衝口而出,二十年來,她從沒做過如此魯莽而大膽的事。“告訴我你的地址!”
對方又沉默了,她的心臟怦怦亂跳,呼吸急促。他一定驚愕極了,他一定認為她是不知羞的,他一定從開始就把她當小孩子,他一定被她嚇住了……
“我……”她囁嚅著,顫抖著說:“只是……想把那首‘問斜陽’的歌給你送來!”
“告訴我你在那兒,我來接你!”他終於說話了。是她多心嗎?她感到他語氣中的勉強。
“不要麻煩了,只要告訴我你的地址。”
“好吧!”他說了:“忠孝東路雲峰大廈十一樓A。知不知道?很容易找。”“好,我馬上來!”結束通話電話,她走出電話亭,腿還是軟的,心還在跳,臉頰還在發燙,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半小時以後,她已經置身在飛帆那講究而空曠的大客廳裡了。他凝視她,讓她坐進沙發。她逃避什麼似的環室四顧,空空的牆,空空的架子,空空的桌面,空空的沙發……她望向他,兩人的目光接觸了;空空的顧飛帆!
飛帆挺立在那兒,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擠不出來。怎麼回事?他怕這個女孩的眼丕那樣柔媚,那樣明澈,那樣瞭然,那樣洞察到他內心去。他深深吸氣,振作的挺了挺背脊。
“你要喝點什麼?”他問。
“你有什麼?”她反問。
他楞了楞。茶葉,仍然忘了買,開水,仍然沒有燒。
“冰箱裡有香吉士,行嗎?”
“行。”他給了她一杯香吉士。自己倒了一小杯白蘭地,喝酒是在國外養成的習慣。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兩人四目相矚,有好一會兒,誰都沒開口,只是靜靜的研究著對方。空氣裡有某種危險的東西在醞釀,某種飛帆熟悉的東西……不要!他心裡冒出一句無聲的吶喊,這吶喊立刻震醒了他。他咬咬牙根,找出一句話來:
“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我查電話號碼簿。”“哦?”他懷疑的。“我好象沒登記名字。”“是的。”她坦白的說,手裡緊捧著那杯香吉士。她的目光不再看他,而看著杯子。“你登記的是顧宅。你知道有多少個顧宅嗎?十三個!你是第十二個!”
他緊緊的瞪著她,心臟怦然擂動。啜了一口酒,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費力的把心神轉向別處去。
“你要給我的歌詞呢?”
她放下香吉士,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遞給他。室內很熱,她脫下了外套,他看了她一眼,一襲黑衣,更襯出她面板的白皙,那面頰細柔嬌嫩,像樹枝上剛冒出的新葉;細嫩而且──脆弱。脆弱而又──帶著倔強有力的生命力。他再吸氣,倉促的低下頭去看那首“問斜陽”。
那歌詞深深的撼動了他。尤其最後那兩行:
“問斜陽,問斜陽,問斜陽,
你能否停駐,讓光芒伴我孤獨!“
這竟像是在寫他呢!他再念了一遍。訪竹很細心,歌詞上附著簡譜,他不由自主的隨著那譜輕輕的用口哨吹出調子來。她驚奇的看他,傾聽著,他的口哨吹得很好,很動人。他吹完了,她說:“你吹得很好,我以為,你不認得簡譜。”
“沒有人不認得簡譜!”他說。“知道嗎?我學過好一陣的音樂。我父親希望我當音樂家。六歲,我就開始學小提琴,你不知道學小提琴有多苦,我一直學到二十二歲。念大學期中,每到寒暑假,我就到餐廳去打工,拉小提琴賺外快,收入居然很不錯!”“後來呢?”她問。“後來,我父親去世了,工廠和事業都交給了我,我也發現自己永遠當不了柏格尼尼,就放棄了。”
“現在還拉嗎?”“拉給誰聽?”他反問,一絲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給印度的叢林聽?給我的獵狗聽?還是給那些衣不蔽體的印度人聽?”“你現在並不在印度。”
“是嗎?”他反問,望著她。
“是的。”她肯定的說,肯定而熱烈。“你回來了,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現在這一刻永遠是真實的。你回來了!在這兒,在這屋裡。沒有蠻荒,沒有叢林,沒有野獸和挫折……”“你怎麼知道我受過挫折?”他打斷了她,眼神有些陰暗,兩小簇光芒在眼底的陰暗中閃動。
“一個離過三次婚的男人不可能沒遇到挫折!”她很快的說,幾乎沒經過思想和大腦。只為了──她曾深陷在這問題中,代他設想過許多許多理由。“一個失敗的婚姻本身就是極大的挫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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