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第2/4 頁)
——弗蘭克、莉莉和我,甚至蘇西熊也點頭。我們都明白,父親瞎了眼,要不就快瞎了。
“就算這樣,我也不用你來照顧。”弗蘭克對弗蘭妮說,但他顯然有點動搖。
莉莉走過去,把頭擱在弗蘭妮懷裡哭起來——很舒服,我猜。弗蘭妮當然知道我愛她——絕望地、而且愛得過火——因此我無需多做表示。
“唔,我可用不著一個十六歲的小鬼幫我。”蘇西熊說。但這時她沒戴頭套,她把熊頭放在熊爪上;那滿面的疤痕、受傷的眼神和小小的嘴,顯示她言不由衷。蘇西把熊頭又戴回去,那是她唯一的權威。
一臉嚴肅、滿懷好意的流產小姐似乎找不到適當的字眼可說。“我不知道,”她說,“我不知道怎麼講。”
“用德文講看看。”弗蘭克鼓勵她。
“隨便講,講出來就好。”弗蘭妮說。
“嗯,”菲格波說,“那一段,很棒的那段,那個結局——我是說,《了不起的蓋茨比》的結局。”她說。“繼續,”弗蘭妮說,“全講出來。”
“嗯,”菲格波說,“我不知道,可是——不知怎麼——那個結局令我很想去美國。我是說,這違反我的政治信仰——你們的國家——我也知道。可是那個結局——我不曉得為什麼——實在美極了。讓我看了好想去。我是說,這沒有意義,可是我就是想去美國看看。”
“你想去美國?”弗蘭妮說,“我還真寧願沒離開。”
“我們可以回去嗎?弗蘭妮?”莉莉問。
“這得問爸。”弗蘭克說。
“乖乖。”弗蘭妮說。我看得出她在想象那一幕,在父親的大夢裡引進一點現實,會有什麼結果。
“你們的國家,請原諒我這麼說,”另一個激進分子說——別人都直接叫他“阿貝特”' Arbeiter,德文的“工人”。
',“你們的國家是罪惡的巢穴。”阿貝特說,“請原諒我這麼說。你們的國家是公司化生產的終極勝利,也就是說,整個國家都被公司的集體思考控制。這些公司毫無人性可言,因為沒有一個人必須為自己行使的權力負責;公司就像一臺以利潤為能源和動力的電腦。美國是——請原諒我——世上最沒有人道的國家,我認為。”
“你認個屁,”弗蘭妮對阿貝特說,“狗屁不通的傢伙,你自己說話才像電腦。”
“你的頭腦就像汽車排擋,”弗蘭克對阿貝特說,“四段變速——每個擋的速度都一成不變,還有倒擋。”
阿貝特瞪著我們看。他的英文有點拖泥帶水——而他的頭腦,後來我發現,差不多跟除草機一樣聰明。
“也差不多跟除草機一樣浪漫。”蘇西熊說。沒人喜歡阿貝特,甚至心腸軟的流產小姐也一樣。她的弱點——對激進派來說——就是太愛文學,尤其是浪漫的美國文學(“你主修那個什麼,親愛的?”史芳格總愛調侃她)。可是她對文學的喜愛卻是一種力量——對我們孩子而言,那是她身上還沒死絕的一點浪漫;至少,當時還沒死絕。後來——上天原諒我——我卻成了抹殺那一點浪漫的幫兇。
08 哀愁浮起(16)
“文學是給愛做夢的人看的。”老比利對可憐的“流產”說。這當然是激進派的老比利。妓女老比利喜歡做夢,她曾對弗蘭克說,做夢是她唯一喜歡的事——還有那堆“紀念品”。
“念點經濟學,親愛的。”史芳格對菲格波說——懷孕小姐對流產小姐說。
“一個人能起多大作用,”阿貝特告訴我們,“跟全體人口中做決策的比例,有直接關係。”
“可以有力量做決策。”老比利糾正他。
“可以做有力量的決策。”阿貝特說——兩個人像蜂鳥般,對同一朵花刺個不停。
“一堆狗屁。”弗蘭妮說。阿貝特和老比利的英文都很爛,成天對他們說“見你的大頭鬼”也無所謂,反正他們聽不懂。雖然我發過誓不說髒話,但實在心癢難搔,只好聽弗蘭妮對他們開罵過過乾癮。
“美國必然會發生一場種族鬥爭,”阿貝特對我們說,“而且意義必然會被曲解。事實上,那將是一場階級鬥爭。”
“阿貝特,你放屁的時候,”弗蘭妮說,“動物園的海豹會停下來不游泳嗎?”
另外兩個激進分子很少加入我們的談話。其中一個成天打字,一個則耗在東西關係論壇成員共有的一輛汽車上,六個人,正好坐滿——車從來沒好過,休想用來逃亡,我們想;要逃亡大概也不會用到,父親想。在破車底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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