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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塵眼一凝,搖了搖頭,臉色憔悴。“明兒個就要和大明水師碰頭,再也沒機會了,我想多站一會兒。”
“船艙裡也有窗,在房裡頭看海也成,別在這兒浸海風,看看,你身上的衣衫都潮了。”方無音探手摸了摸阿塵的衣袖,溼溼冷冷地冰著手,忍不住皺著眉。
要知道海上不比陸地,同樣的天氣,只要海風一吹,硬是冷上幾分,塵姐姐天天從早到晚吹海風,遲早弄出病來。
方無音心裡嘀咕,卻不好直話直說,阿塵心裡有事,她只能小心翼翼和她應對,怕加深她的難受。
阿塵仰首任冷風撫過她的臉,卻吹不散她的哀愁,停頓了一會兒,她翩然轉身,正對上後方正在掌舵、那雙無底洞穴般深沉的眼眸。
沒有半點互動,她投射再多的情意,也全在他的眸中虛無淡去,他的眼眸裡空無一物。
阿塵突地笑了,有些嘲諷:“我不是來看海,而是隻有站在這處,方元才會注視我,像以前一樣看著我。”
方無音背過身,正好看見方元撇過頭,將舵交給副手,人便離去無蹤了。
“塵姐姐……”方無音很想安慰阿塵,卻無言而終。
“他還是在躲我,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呢?呵呵,這個問題,明兒個就見分曉,他再不留我,就是永遠地拋棄我,也不需要再留我了,那個地方,他到不了,我就到深宮禁院裡,長伴青燈古佛,當他所謂的尊貴公主去!”阿塵淡漠地說道,好似這事和她無關。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個法子是她最後的賭注,賭她在方元心中有多少重量,明天一翻二瞪眼,生死由他。
若他不要她了,她就是個空殼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就用來幫忙朱煙和龍家,也不算枉然。
而原先對此持反對意見的龍海兒,態度一百八十度反轉,不再強硬阻止,僅是要她千萬小心。
想起上船前拜別爹孃,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此生不再回瀧港,不再重回井牢,不再見到他。
如此一來,她才不需要看到他擁抱別的女子。
她曾在心中模擬過那個情境,結果癲妒欲狂幾欲崩潰。如果他不要她,那她也不願再生活在有他的地方,天地之闊,唯有皇宮是他無法觸及的。
這樣也好,看不到聽不到,就算心中永遠無法抹去那個偉岸影像,也能保住某些時刻。
那些快樂和甜蜜,已經足夠伴她過完這一生,來生是天註定,她每天禮佛,請求不要再染塵緣,不要再入俗世,不要再遇見他。
阿塵心一橫,無語地進入甲板。
方無音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嘆息。
命運太過曲曲折折,像個沒有出口的迷宮,到底他們該怎麼辦呢?
碧藍的天空,一青藍海鷹展翅滑翔,停在海嘯號的船桅上,幾個海員看了,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看不下去,鐵了心上前解下腳環上的飛書。
方爺每一接到催促的信,心情便會大壞,誰也不想往虎口裡探手,可是信都來了,不傳也是不成的。
那漠子有些膽戰心驚地走到首舵房前,輕手輕腳地扣了扣方元的房門,聽到一聲沒有情緒的回應,便縮著頸子、硬著頭皮開門進去。
陰暗的屋子裡,方元正藉著燭光在研究著海圖,聽見聲響,方抬起頭來。
“方爺,龍家那邊有訊來問,問咱們還要多久時間到瀏家港?帶著水軍在等咱們的定遠侯,聽說已經暴跳如雷了!”漢子恭敬地說道。
“定遠侯是何人?”方元問道。
“聽說那狗皇帝打算將朱煙許配給他,這男人儼然以駙馬爺自居,在等著咱們呢!”
方元一聽沒有答腔,臉色倒是又陰沉了許多。
那漢子一見方元又怒,忙打哈哈。“不如說是船底漏水,正在補,所以還要耽擱兩天,這樣回話,如何?要不,就說是主桅又壞了,可好?”
方元卷好海圖,沉吟了一陣子。
西洋懷錶滴滴答答地走著,聽得人心裡不平靜。正當那漢子等得發慌時,方元突然長吁了聲。
“不必了,捎個信,咱們明天就到。”
見首舵已經示下,那漢子忙不迭衝出房門,活似從陰司判官前搶了生死簿一樣。
房間裡重新迴歸寧靜,方元又看了一會兒海圖,阿塵那優美動人卻幽怨的面容老是佔據他的眼前,讓他看不清眼前事物。
索性捲起大幅海圖,倒回床上,腦海裡便滿是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