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部分(第2/4 頁)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沈雁這麼說,手微微在他肩頭一握,然後鬆開手一個人走了過去。
這句話的含義當然沒有字面上那麼簡單,所以他沒有跟上去,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目送沈雁一步一步走到那個男人身邊,像完全沒有看到對方般,神情寡淡地靜靜放下手中的一束白菊花。
放上去的白菊花和墳前已經擺好的那束白菊花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品種,一樣的修剪,一樣的包裝。
放在一起的時候,才發現它們如此相似的這個事實。
相似得讓人尷尬。
沈雁一句話沒說,也沒問,只是低下頭按照以往掃墓的慣例把墓碑和墓碑周圍的基石一一清理了一遍,彷彿當男人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完全不存在,直到收拾得乾乾淨淨,已經沒有可以打掃的地方了,仍舊沒站起來。
比陌生人更陌生人的氣氛,比較適合在無語中散場,以其中一方的離開畫上句號。
男人默默站了很長時間,皮鞋底下輕輕發出一聲響,有起步的意思,似乎決定成為先離開的一方。
但,卻並非以無語結束。
“我過世之後,你會來掃墓嗎?”
沈雁驀地怔了怔,眉宇下意識輕輕一蹙,緊閉其口。
想不到男人自己點了點頭,似乎早知道對方的想法,語調淡得完全不像在討論自己的後事。
“不用來,”男人從他身側緩緩走過,沒有回頭,“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那時,沈雁忽然開口:“謝謝您的花。”
“爸”這個字叫不出,也不想叫,只是用對待長輩的語氣低低道了一聲謝。聲音有些嘶啞,不過裡面是實心的,並沒有軟弱。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泥塑般站了一會兒,最後再次點點頭,繼續朝大門走去。從後面看不到男人的任何表情——又或者,即使從正面看也不會看到。面無表情地漸行漸遠,從他們的視野中慢慢變成一顆灰點,消失不見。
也許,心裡面的那顆灰點,也終有一天會慢慢遁於無形吧——他這麼想,無聲陪沈雁一直站,站到天晴。
……
第四本日記放進去後,他長達三年的實習期結束了,沈雁也正式本科畢業。
他們都已經到了迄今為止人生的至高點。
不過,前方的路更長,更遠,還有更多的上升空間可以去爭取。
三年來在國家臺慢慢積攢起來的經驗和人脈,給了他一個龜孫子先生攔也攔不住的機會,回到他所熟悉的那個城市,回到他所熟悉的那棟電視臺大樓,完成他一直心心念唸的夙願——第一次,有了自己主持的節目。
節目不長,只有短短三十分鐘,而且每逢二、四、六才有檔期,卻是他最喜歡的新聞剖析。
作為□□,他已經深深知足了。
明天即是他正式錄製第一期節目的日子,也是他第一次正式以“主持人”身份出現在觀眾面前的日子。
這天晚上,他特地問節目組負責人借來了明天要用的那間演播室的鑰匙,說想自己排練排練,負責人欣然答應。
演播室位置非常好,面朝市中心,而且因為位處二十層樓之上,當夜色漸漸沉到建築群構成的城市外輪廓下面,高大的落地玻璃後便可見星星點點的燈火斑斕閃爍。主幹道匆匆而過的車流在路面上灑出一層金色砂糖似的光,以一片黑色天空打底,無聲無息地嵌進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真美,”他由衷地讚歎一句,“挑這個時間過來果然值得。”
正式錄製是白天,那時候見不到這麼美的畫面。
“是的。”真美。沈雁在一旁輕輕回答,眼睛看的卻不是玻璃後的景緻,而是玻璃前的這個人。
他聽到這個回答,再看到玻璃倒映出來的沈雁的一雙眼,目光從頭到尾都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哧”一聲笑出來,調侃道:“你說的是什麼,和我說的東西不一樣對不對?”
他們在一起至今已經第四個年頭。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過了那麼長時間,應該什麼都習慣了,然而辛苦了一天後疲憊不堪地回到家,被那個人輕輕擁進懷抱的時候,仍會覺得肩膀上壓著的重量一下子卸了大半下來,仍會覺得……甘於沉溺。
這三年在北京,他作為節目編輯實習需要出差的次數減少了許多,可以常常留在家裡,比較安定了。
沈雁白天上班,晚上和週末到大學上課。辛苦歸辛苦,卻有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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